“我……”白团眸子睁的大大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厉觉是怎么想的，可是她没有勇气和李家母女争吵，从小接受息事宁人的思想她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又委屈，又觉得自己懦弱不争气。
厉觉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女孩儿的脸皱成了一团，自责又委屈的样子，便不忍心说什么。
刹那间，他也觉得自己似乎管的也太多了，这些年可没那个人让他这么费心过。
想走，可是想到白司令的嘱托，他便又有些犹豫了。
微微蹙眉，他不耐烦，声音也淡淡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身，脸色很不好的朝着车走过去，打开车门，刚坐上去，女孩儿就跑过来拉住了那要关上的车门。
她眼底雾蒙蒙的，满是婴儿肥的脸上全是挣扎痛苦：
“厉少校，我知道你是怎样想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厉觉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就以为做不到？”
白团睁大了眼睛，嘴巴哆嗦着：“我真的……真的不行……”
厉觉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恼火，把她的手拍开，要关车门：
“不行就不行吧。”
她不争气，他也不多管闲事了，这段时间真是他闲的没事干了，给自己找这种烦心事。
白团看着那被关上的车门，嘴巴张的大大的，整个人都在哆嗦。
越野车扬长而去，留下白团僵直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
厉觉脸色不太好，开车打算回家收拾下东西，就该回部队了，可是天色开始变得阴沉沉的，有下雨的前兆。
在卧室里面，他随意着收拾着几件衣服。
沉郁的眼眸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头桌上面摆着的照片。
他站直了身子，沉默着走了过去，拿了起来。
照片时间有些久了，十年了，有些泛黄。
上面顾盼笑的明媚，只是这样看着，竟然能让厉觉心底的憋火散了许多。
他忍不住弯了弯唇，拿出了手机，试图给顾盼发短信。
可是想到那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他抿唇，怔住。
厉靳南曾说过，他越是对顾盼念念不忘，顾盼就越不会好过。
厉觉双眸有些失神，紧紧的握着手机，犹豫着。
可是他的心很快又颤了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
他嫌弃白团懦弱，而他现在不也是懦弱么？竟然连发条短信的勇气都没有。
嘲讽的笑了笑，他便在脑海里面不断的想着措辞。
可是还没有等他想到，白司令就打了电话过来。
厉觉薄唇轻抿：“司令。”
“阿觉啊，回去这几天有没有见到我家团团啊？这丫头好像记恨我了，不就是不让她来部队吗，竟然这么多天都没和我联系。”
厉觉沉默一瞬，“见到她了。”
“以后也麻烦你多关照了。”
“您客气了，这点关照不足以补足当年您对我的恩情。”
他曾经只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时候，作为某次维和指挥官的白司令拼死救回过他的命。
没有白司令，就没有现在的他。
白司令笑的爽朗，“那我就厚着脸皮把我家团团托付给你了。”
“好。”厉觉应了声，可是想到今天白团受的侮辱，拧了拧眉头。
他想要告诉白司令，可是脑海里又想起白团那怯弱的眼神。
高干家庭出来的人能有那样的眼神，显然白团以前也经常被人欺压侮辱，而且从没告诉过家里人这些事情。
他不知道白团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样在侮辱中长到十八岁的。
要是放在厉梨，别说辱骂了，就连一个让她看不惯的眼神，她都能闹的天翻地覆。
他的眉头拧的更紧，暂时把那件事压在心底，拐弯抹角的问：
“司令，我觉得团团的性子有些软弱。”
话音落下，白司令就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从小都这样，也怪我和她妈妈平时都太忙，没时间陪着她。”
厉觉沉吟，“不是有艾利陪着她吗？”
白司令怔了下，然后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你和艾利认识那么久，我以为她告诉过你。”
“什么？”厉觉疑惑。
“唉告诉你也无妨，我原来还有个儿子，要是能从战场上回来，估计能比你大上十几岁……那时候国家计划生育，我儿子还小，你婶子意外怀上了艾利……”
“我和你婶子都是干部，肯定得响应国家号召，你婶子又不舍得打掉，只能把艾利给了我一个不会生育的战友……”
“后来我战友一家去了西北军区，刚开始我们还有联络，可是后来他们怕孩子大了跑来认我们，便和我们的联络淡了……我也理解，忍着没再去找他们……我儿子去了以后，想把艾利接回来，可是又觉得这样太不仁义，便又要了团团……”
“可是后来那战友去了战场没能回来，他妻子改嫁后嫌艾利是个累赘……我再见到艾利的时候她都十五岁了，瘦的就跟十一二的小姑娘一样，我把她带了回来，她却一直都不肯认我们这爸妈，也就和团团亲近一些……”
白司令越说语气越沉重，声音又戴上细微的颤抖和哽咽。
厉觉吐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要是他是艾利，他心底也会有怨恨的吧。
可是他还是有些疑惑，“那要是这样，也不该团团是这么个性子……”
怯弱的人，应该是那个被送出去活的并不好的艾利吧，白团即便很少有家人陪着，可是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也定然是掌上明珠。
“我也纳闷。”白司令虽然很疼爱的白团，可是常年在部队的他，并不了解他的女儿。
听到白司令那不知所以的语气，厉觉觉得他这个父亲当的也很失败。
就像厉林一样，当初也是把他和厉梨扔到厉靳南那什么也不管。
难道身为军人都应该这样吗？
厉觉蹙眉，他认为如果他和顾盼在一起，他绝对不会因为部队的事情而冷落了顾盼和他们的孩子……
可是没有什么如果，如今顾盼不是他的。
他的胸口有些沉闷，坐在了床上，垂着眸子：“我也会托家里人照顾团团的。”
“阿觉，真的很谢谢你。”
“……”
厉觉挂了电话以后，沉默的拿起了顾盼的照片。
带着厚茧的手指忍不住的去摩挲她的脸蛋，可是却遮掩不了他心底的烦躁。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顾盼的照片从里面抽了出来，郑重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从顾盼说她喜欢上厉靳南了的时候，他便把这张照片放在这里不再带在身上。
可是最近这些天几次和顾盼不期而遇，他觉得自己还是难以忘却她。
看到白团的怯弱以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太好笑了。
得不到也就算了，这连带着照片的勇气也没有了么？
他自嘲的笑了笑，手放到了口袋里面，掌心压着那张照片。
抬眸看向窗外，雨已经下了起来，淋淋沥沥的，让他沉闷的心变得更加的难受。
他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手机竟然又响了起来。
是白团打来的电话。
他不想接的，可是想到了白司令的嘱托。
抿唇，他慢吞吞的接了起来，声音不冷不淡的：
“有什么事情吗？”
“我……”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带着哭腔，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厉觉原本烦躁的心便的更加烦躁了，声音也沉了几分：
“团团，我很忙，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给我打电话。”
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忽然噤了声，他只能听到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那就这样了，我挂了。”
“别……”她颤抖着声音阻止他挂电话，“觉觉，我知道今天我惹你不开心是因为我太怯弱……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几乎是哭着说了出来，让厉觉沉默片刻。
在白团哽咽声逐渐变大的时候，他才开口：
“白团，你怎么就会不知道怎么办？”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可是她倒好，刚露出牙齿就被吓得又憋了回去。
电话里传出白团抽泣声：“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厉觉站在窗前，微微眯上了眼睛。
他往自己的嘴里塞了根烟，点上，又夹在手指中间。
吐出一口烟气后，他才问：“先不说这个，刚才白司令给我打了电话。”
白团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不会告诉我爸爸了吧……”
语气里面的慌乱和害怕让厉觉蹙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眉头皱的更紧，手指也夹紧了烟，沉声问：“你害怕你爸爸知道？”
“我……”白团颤抖的噤了声，不说话。
厉觉弹了弹烟头，质问道：
“白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让你爸爸知道。”
“我没有……”
“你是觉得你爸爸不会给你撑腰还是怎么样？”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她又哭了起来。
“白团，如果是我女儿在外面受了这样的委屈，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
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哭声停了下，竟然问：
“那……那要是你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