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22章 铁证
养心殿中,除去涉事的媛嫔、欣嫔和乐阳公主在,其他六宫说得上话的妃子都被留在了镌文阁。

乾嘉帝坐于书案后,命人诏刑部主事严苛进来。

严苛严大人可算是整个刑部最年轻的主事了,不过他走进来,倒是全无一点胆怯,即便看见隔着屏风有女眷的身影,也不曾显露半分惊讶。

事涉后宫,若一般的臣子,自然想竭力避免,但严苛不同,他只问真相。

“臣刑部主事严苛见过圣上。”年轻的严大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乾嘉帝抬手让他起来:“朕听闻你有证据呈上,说吧,查到了什么?”

严苛便道:“微臣奉命追查三皇子殿下中毒一案,由太医院吴院正处得知三皇子殿下所中毒名为慢香萝,又由金鳞卫许指挥使处得知,两名宫女招认乃是受媛嫔娘娘指使,微臣认为,两处线索应当有相联系之处,于是请批文,于昨日夜间至今日午前,提审了关押在金鳞卫的案犯,又命人在京中各大医馆药房调查了慢香萝的来源。”

乾嘉帝点点头:“可查出了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屏风的另一侧,林悠悄悄看了一眼那边刑部严大人的身影。当初许之诲就是代这位严大人来问她相关事由,看来那时是严大人忙着在查慢香萝了。

思及此,林悠忽地怔了一下,她与欣嫔媛嫔在镌文阁中争论良久,都是被她们两个带着走了,这慢香萝才是关键啊,她根本没见过什么慢香萝,怎么可能把这个毒给媛嫔呢?

正此时,便听那边的严大人又开了口。

“启禀圣上,微臣查到,此名为慢香萝的毒,在我大乾甚为少见,多见于北疆,乃至胡狄地界。因此毒偶可入药,是以会有胡狄商人在来往商贸时出售,但也多流于北地,京中只有一个地方近来有货。微臣命人将那药铺掌柜带入宫中,圣上可随时提审。”

“他可有说了什么吗?”乾嘉帝在听到慢香萝时便已想到了什么,再听严苛已将人带入宫里,便已猜到,只怕那掌柜确实招出了有用的东西。

他若无其事般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宫里可没有慢香萝,不知媛嫔会怎么解释她这毒的来源呢?

严苛便将一份口供拿了出来,呈给王德兴。

“此份口供为微臣审问药店掌柜所得。因慢香萝此毒稀少,知道的人也不多,故而购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从今年年后至今,共有两人购买。其中一人乃是一名商人,已随商队往宁州方向,另一人……”

严苛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向那屏风,其后有几个人的影子,他能猜到是谁。

“另一人便是宫中的一个负责随队采买的太监。”

屏风另一侧,媛嫔双手攥在了一起,抬眼看了林悠一眼。

林悠丝毫不理会她的眼神,她在镌文阁时因突然被污蔑,难免错漏了细节,如今到了养心殿冷静下来,方发现媛嫔的话里也处处是漏洞。

她自打年节过后根本就没有见过媛嫔,媛嫔说是受她指使,要么就是和欣嫔沆瀣一气,要么就是被骗了。如今严大人既已查到了慢香萝的来源,只要与媛嫔一核对,自然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栽赃嫁祸到了她头上。

那边王德兴已将药店掌柜的口供呈给了乾嘉帝。

乾嘉帝林慎很快将那口供扫了一遍,脸色已越发冷了下来。

“那负责采买的太监呢?”

严苛忙道:“兹事体大,微臣不敢擅自做主,查到后便已报给金鳞卫许指挥使,想必这时候人应该已经抓住了。”

乾嘉帝便朗声道:“宣许之诲1

王德兴自然看出此刻形势紧张,一刻也不敢耽搁,朝着外面高唱:“宣金鳞卫许之诲1

显然严苛在来养心殿之前是与许之诲打过招呼的,许之诲不多时便已到了,一起带来的,还有那个不到一个时辰前刚被抓住的采买太监。

乾嘉帝看着人被压进来,又往另一边的林悠几人那里看了一眼。

欣嫔低眉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媛嫔两只手攥在一起,显然是极紧张的,唯他的女儿,丝毫不曾被这被押进来的太监影响,她目光平和地看着前方,似乎只是在等待着一个真相。

林慎忽然觉得这个一向听话的女儿有点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她站在那,竟隐隐有了她母妃年轻时的几分样子,从容不迫,平和端方。

“启禀圣上,此人即为严大人所查,从宫外药房处购买慢香萝的郑来。”许之诲将人带上来,指着那人说道。

没有证据的话他不能说,但多年在金鳞卫,许之诲抓到这个郑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人肯定有问题。

金鳞卫是在定宁宫外找到这个人的,一个专司采买的太监,跑到定宁宫去,若非圣上一早下令,整个后宫都有金鳞卫和禁军看管,只怕还真让他溜进去,造出些什么“证据”来。

那郑来跪在地上,身量偏瘦,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此刻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瞧着根本像个有胆子干坏事的。

乾嘉帝冷声问道:“你既专司宫中采买,为何会到药铺购买慢香萝?朕好像记得,宫里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那郑来以前连圣上面都没见过,这会一听帝王开口,登时吓得找不到北了,先砰砰地磕了两个头,然后才哆哆嗦嗦地道:“启禀圣上,小的,小的都是听了公主殿下的话,这才帮着买的。”

“胡说1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竟是从殿外传进来一个气势十足的声音。

众人一惊,俱是往殿外看去,但见养心殿的大门已被人推开了,两个小太监在门口,想拦又不敢拦,急得满头汗。

外面当先是天风营的少将军燕远,已经推开人一只脚迈进来了,旁边是二皇子林谦,一边做出行礼的姿势,一边高声道“父皇我们也有证据”,后面则隐隐能看见大皇子林谚的身影,虽不曾说什么,但眉头紧锁,显然也是焦急万分。

王德兴瞪圆了眼睛赶过去:“几位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养心殿,圣上正审案子呢1

林谦也不怕他:“我们有证据呈给父皇,那郑来胡说八道,还不许我们来说出真相吗?”

这二皇子林谦从小到大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王德兴看见他就发愁。

正在他思量该怎么劝这几位祖宗的时候,却听里头乾嘉帝说道:“让他们进来。”

王德兴如蒙大赦,赶紧推开两个小太监请这三位爷进来。

三人进来先朝乾嘉帝行了一礼,而后燕远便瞪着郑来开口道:“圣上,这个郑来都是胡说的,他是栽赃陷害1

那郑来根本没想到会被人当场驳斥,燕远是上过沙场的武将,他一个采买太监,早被这一通呵斥吓傻了,支支吾吾地说着些颠三倒四的话:“我没有污蔑,我没有污蔑……”

王德兴看着那太监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开口道:“郑来,你可听好,这是审案呢,你的话那就是证词,你若有证据趁早呈上来,若没有证据,要想好了再开口埃”

郑来看着王德兴,越看越觉得跟见了地狱的判官也没了两样了,他咚一声歪坐在地上,又狼狈地爬起来,接着磕了两个头:“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小的只是个买东西的,是有个宫里的丫头,说是公主身边的人,让小的买这样的东西,小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啊1

他一边说一边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就是那个宫女,她叫,她好像叫,她说她叫青溪。”

“满口胡言1燕远打断郑来的话,“公主殿下身边的宫人怎么会跟你一个负责采买的人说上话,你倒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陷害公主1

王德兴心有余悸地看了燕远一眼,这少将军今日怎么了?怎么好像不管不顾的?他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圣上,不免又有些奇怪,今日圣上竟也没责备燕少将军殿前失仪,难不成这是圣上默许的,要靠这个诈郑来的实话?

屏风另一边的林悠,自打听见了燕远的声音,便不自觉提起了三分精神。

连她自己面对这案子时,都不曾这样紧张过,如今听着燕远不管不顾出言维护,只恐他一时有失惹恼了父皇。

她偷偷朝屏风的那边看,约略瞧见他的影子,一面心里觉得踏实了,一面却又担忧将他也卷进来。

一时间又欣喜又急切,倒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了。

到底是大皇子林谚稳重些,他连忙拉住燕远,朝自己的父亲道:“父皇,儿臣与二皇弟、燕少将军特去查了近来宫中采买的清单,又询问了与这郑来相熟的几位宫人,清单上并无慢香萝,而此人又一直是在采买司,甚少到宫内,他是否真的见到青溪姑娘尚且存疑。儿臣以为,还是当命人将青溪姑娘带来,一问便知。”

严苛也道:“微臣亦查对近来宫中进出物件清单,与大皇子殿下所得结论相同。”

林慎看向王德兴:“那叫青溪的丫鬟可在?”

王德兴忙道:“定宁宫的宫人都看管起来了,那个叫青溪的丫头本在奉贤殿侧殿呢,老奴想着既在养心殿审问,说不得要涉及,方才已命人将公主身边的宫人都带来偏殿候着了。”

乾嘉帝点头道:“把她带来,让这个郑来好好认一认。”

自打被带来养心殿,青溪就一直在为公主担心,得知要带自己到殿前去审问了,她反而没那么忧心了。

见不到公主,也不知公主怎么样了,如今到殿前审问,只要能保护公主无虞,便是罚她她也认了。

青溪就是抱着这种豁出命去的想法进的养心殿,她一脸视死如归,倒把见多识广的王德兴给吓了一跳。

王德兴轻咳了一声,朝着郑来道:“你瞧瞧,这个可是给你传话的宫女?”

青溪听见话愣了一下,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个太监打扮的人,眼下这情况是她不曾想到的,这太监又是谁?为什么要带她来认?

郑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宫女生得秀气,可他却没见过。

“启禀圣上,不是这个,不是这个1他不住地摇头,“那个青溪脸要圆些,脸颊上还有一颗痣,小的记得清清楚楚1

乾嘉帝看了王德兴一眼,王德兴会意,一脚踹在那个郑来身上:“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面前这一位才是定宁宫的青溪姑娘,你见的到底是谁,还不从实招来1

那郑来被这一下踢愣了,爬起来又是磕头:“小的真的见的是青溪,可不是这个啊,不是这个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那个青溪让小的干的,小的也不知她买这个是要做什么呀。”

便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坚硬石头,郑来这本能般求饶的话一出口,登时,整个养心殿中,可谓千人千面,各有各的表情。

乾嘉帝的目光从欣嫔和媛嫔身上扫过,深了几许。

此时,许之诲仿佛是早准备好了似的,竟从怀里拿出了一幅画像来:“你瞧瞧,你见的那所谓‘青溪姑娘’,可是这个?”

郑来早吓得眼泪鼻涕横流,感觉到有人把他抓起来,抬眼去看那画像,待一看清画像上的人,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住点头:“是这个,圆脸,脸上有个痣,就是她,就是她1

许之诲扔下郑来,将画像呈给王德兴,复又朝乾嘉帝道:“圣上,此画像乃是那两名宫女其中一个叫珠翠的,末将审问时发觉她心思甚深,又精于伪装,便命人将她的画像画了下来,如此可见,这个郑来见的应当是珠翠假扮的青溪。”

“那那个珠翠呢?”乾嘉帝一边问,一边看向欣嫔几人。

许之诲回道:“微臣这就命人将她带来。”

这珠翠是欣嫔宫里的人,林悠记得,她前世还曾与这个名叫珠翠的丫鬟有过几面之缘,倒不想这欣嫔够狠,连自己的心腹也不放过。

她默默看向欣嫔,纪欣的脸上并没有多的表情,仍旧如刚来时那般站着,看起来无辜极了。

倒是媛嫔,此刻好像心中难安,一双手铰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多时,那名叫珠翠的宫女就被带了上来,她已经受过刑,便是上殿之前多少清理过,可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她一被带进来,那郑来吓都要吓傻了。

他哆哆嗦嗦指着穿着一身囚服的珠翠道:“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说自己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给了小的一张纸,说只要去药铺中拿着纸问就是了。”

不是她也得是她!郑来急着要把自己撇开,逼迫自己说得信誓旦旦。

珠翠已是气若游丝,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金鳞卫将那名叫珠翠的宫女又押到屏风另一侧,林悠尚且能支撑住,欣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媛嫔,竟一个踉跄,险些撞在屏风上。

乾嘉帝林慎冷眼看着她们的反应,开口问道:“欣嫔,金鳞卫说这珠翠是你镶钰宫的人,你可有异议?”

欣嫔砰地跪在地上:“圣上,臣妾治下不严,未能管教好宫人,使她们受人指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臣妾愿受责罚。”

“受人指使?你跟朕说说,你以为她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欣嫔顿了一下,方又道:“臣妾一介妇道人家,自然不会断案,不过也是猜测罢了,既许大人说她们供出了媛嫔,那,那……”

媛嫔眼见提到自己,哪里肯忍,当即提高了声音道:“圣上!臣妾冤枉!这个珠翠,这个珠翠就是给臣妾送信,告知臣妾,公主殿下允诺给臣妾再得一个孩子的机会,就是她,就是她,臣妾不会认错的1

王德兴看呆了,他在宫里几乎一辈子了,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这个珠翠,同郑来说她是公主的人,同媛嫔说她是公主的人,可招认时又说她是被媛嫔指使,可她自己又是镶钰宫欣嫔的人,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那边,二皇子林谦冷笑出声:“看来这位珠翠姑娘还挺厉害的。我这脑子愚钝,都看不懂了,她到底是谁的人啊?”

林谦说着,看向自己的兄长林谚,林谚知道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于是他便将最后一个证据拿了出来。

“启禀父皇,此为二皇弟所养的小狗在欣嫔娘娘的宫殿花园里发现的东西,这纸包本是包裹慢香萝和用以掩人耳目的药材的,因慢香萝用过了,里面只剩些许粉末和药材的残渣。”

那残缺的纸包被一张绢帕包着呈给了乾嘉帝,赵媛以为六宫都被封禁,她藏的东西自会烂在泥里也不被发现,却不想,那二皇子养的狗竟然也能派上用常

东西是在她的花园里发现的,赵媛深知,若她解释不清楚这个来源,就真要让她来背下整个罪名了。

于是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林悠:“乐阳公主!你明明答应我,此时为何又要陷害我!是你令我藏匿那东西,是你允诺只要我将东西藏好,事成之后,我也能有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这时候又要临阵反戈1

殿中的宫人俱是大惊,而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有一个人影,不知怎么便翻过了当中的屏风,从天而降般瞬间拦在林悠前面。

燕远一掌拍在媛嫔的肩上,将媛嫔推出三四步之远,媛嫔一个宫妃哪里经受得住这个,当即便摔倒在地上。

燕远将林悠完全地护在身后,见着媛嫔一时起不来了,这才转向乾嘉帝,俯身行礼:“末将不忍见公主受伤,一时情急出手,甘愿领罚。”

“燕远……”林悠本是不怕的,严大人、许指挥使、大皇兄、二皇兄,他们呈上的证据越来越多,她知晓前世诸事,自己几乎都能将真相推知出来。

可她万没有想到,便是媛嫔虚张声势的这一下,燕远冒着父皇盛怒的危险,也要替她挡过。

他不是天风营最有谋略的将领吗?怎么这时候跟个愣头青似的呢?那媛嫔不过一个妇人,又能怎么伤她呢?何须他在养心殿做到这般……

乾嘉帝眉头紧紧皱着,好像是刻意忽略了燕远方才一番有些逾矩的举动,偏是看向了媛嫔:“赵媛,铁证如山,你当真没有什么重点要说吗?”

赵媛忍着肩膀的疼痛,骇然抬头看向乾嘉帝,她只觉得那帝王话中有话,却是除了发自内心的森然惧怕,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被燕远的一掌打醒了,已经全完了,显然这里的人都站在乐阳公主那一边,纵她百口也难辩。

她那嚣张气焰忽然就消失殆尽,一双眼睛里尽是弥漫开来的恐惧。

乾嘉帝摇了摇头,看向刑部主事严苛:“证据够多了,严苛,你来说吧,到底是谁买了慢香萝,给三皇子下毒。”

所有的目光在那一时都聚集在了那位年轻的刑部主事身上,林悠却看见欣嫔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

而下一刻,那位刑部主事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启禀圣上,微臣以为,以慢香萝为三皇子殿下下毒的人,正是欣嫔娘娘1

一瞬间,欣嫔猛然抬起头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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