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枭走了，说是不打扰她办事，可看着他一贯笔直的身形变得萧索，乔洛洛心里却比谁都不好受。
这是救过她一命，在她困苦之际也不离不弃，陪着她、硬生生将她从鬼门关里拉扯出来的人，如今她却不得不伤害他……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司枭的感情，可是情之一字，不爱便是不爱，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他不说，她便当做不知道罢了。
“爱……”乔洛洛紧紧捏着手机，眼神空洞地看着因为司枭离开而敞开的大门，喃喃自语，“乔洛洛，这辈子你还能爱谁？或者就这样，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也能过一辈子。”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表情空洞而麻木，仿佛能坐到亘古。
可纵使她想就这样地老天荒，现实却也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不过几分钟之后，已经听到烂熟的铃声又第三次响了起来。
乔洛洛悚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又是那串手机号码，又是那个毁了她半生，至今还阴魂不散的人。
一瞬间，她突然想要关掉手机，一声不响地离开这座城市，然后再也不要回来——她本来也只是想要确认念安过得好不好，要是不好，再拼命把他从樊昊宸身边夺回来。
但就像司枭说的那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樊昊宸确实是把念安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对待，念安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哪里受过委屈的样子。
她该是可以放心的吧……
然而这个念头最终也不过在她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而已，很快便被她心中积郁良久又无处发泄的母爱给压了下去。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好，她也想要留在这座有念安的城市。
乔洛洛看着茶几上包装精美地礼物盒，接通了电话：“喂，我是赵枫晓。”
就算自欺欺人也好，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至今都还牢牢记着那串电话号码。
“你没存我的号码？”樊昊宸那边却还因为这件事而很是不快。
“是见面的地点有变动吗？”
乔洛洛此时心力交瘁，也提不起精神来应付樊昊宸，樊昊宸却从这只言片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
“你那边出什么事儿？”
“……”乔洛洛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曾几何时，她被他关在那座当做鸟笼一样的房子里，不断地给他打电话，不断地向他求救，只希望他能稍稍关心一下她，相信一下他，得到的却只是他的不屑一顾。如今呢？她不过是说话的语气稍稍不对，他便能听出来了么？
“樊总一直都是这么擅长怜香惜玉的么？”不自觉的，她又把那身尖刺做的铠甲穿在了身上。
没错，她的铠甲全部是用尖刺做的，刺伤别人几分，便也刺伤自己几分。
偏偏樊昊宸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是别人哄着、顺着他，他哪里会主动去将就别人，闻言当即便火了，毫不留情地反讽道：“赵总监过滤了，我只是担心你把负面情绪带给我儿子。”
那是我儿子！
差点就把这句话给怒吼出来了，乔洛洛咬紧牙关，脖颈两侧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才好歹忍住了。
“如此正好。那请问樊总这次打电话又是为了什么？”
“出于礼貌通知一声，孩子想吃海鲜，你若是过敏或者吃不习惯便可以不用来了。”
若是卓佳还在一边，此时一定疯狂在腹诽：总裁明明就是担心赵总监吃不惯海鲜，怎么好好的一句话，偏要说得跟要打架一样？这样还要怎么给小少爷找后妈啊！
“我……”乔洛洛发誓，她真的很想直接挂电话然后永久将樊昊宸拉黑。
可她再恨再怕樊昊宸，都抵不过近距离看到念安笑脸对她的诱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过敏，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结束这通闹心的电话，乔洛洛也没有心情和时间再继续伤春悲秋了，麻利地将手机和装着手表的盒子放进包里，又把车钥匙拿出来扔在了鞋柜上。
晚些吃了饭还要带念安去买衣服，这会儿便干脆打车过去吧。
于是，等她紧赶慢赶赶到的时候，父子两个的车已经在那不知道停了多久了。
纯黑色的迈巴赫，在一众中低档宝马、奔驰、尼桑中无比扎眼，她想当做看不到都不行，更不要说樊昊宸已经冰冷到犹如实质的目光了。
乔洛洛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过迟到了两分钟而已，至于跟要吃人一样吗？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现实中却飞快跑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在樊昊宸的脸露出来后便笑着表达了歉意。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明媚，樊昊宸本是先好好削她一顿出出气，在嘴边酝酿良久的话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他却不愿意承认这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关系，只觉得夕阳刺眼，而她又刚好承接了阳光的洒落，看起来才会像是在发光一般。
就连坐在副驾驶的念安都说：“阿姨好漂亮，就像天使一样。”
乔洛洛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念安的声音了，就算是在梦中，她也只能看到他一边朝她挥手一边远离，怎么喊怎么追都不肯停下来。她知道，他是在怪她，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离开，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
乔洛洛蓦地红了眼眶，一瞬不瞬地看着念安，怎么也看不够一样，连声音都在颤抖：“谢谢念安，阿……阿姨哪里算是天使，念安才是真正的天使。”
我的天使，我的宝贝。
听到夸奖的念安很高兴，咧嘴朝乔洛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才转向樊昊宸道：“爸爸，我喜欢这个阿姨，她说念安是天使，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像天使呢！”
乔洛洛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就连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觉得陌生，自然不会奢望小小的念安能一眼认出她来。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见面便说喜欢她，说她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