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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要用什么融化他的冷漠

夜已经深了。沈初晴放轻了脚步。隔着玻璃窗,看到了病床上睡着的父亲,吸着氧气,身上还带着心电监护。心电监护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嘀嘀的声音,屏幕上心电图的跳动,沈初晴的心被揪起来。她只顾着和骆晋闹别扭,连爸生这么大的病,最需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她都不在,想到自己的不孝,沈初晴懊恨万分。夜深了,沈初晴不想惊动在休息的父亲,就没有进去。

爸,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给你手术。国内最有名脑肿瘤外科医生是金长瑞,他的手术成功率达到80%,是有名的金一刀。而且他在国际肿瘤科研项目上颇有名气。听闻,美国一家医院重金聘请,都被他拒绝了。现在他在上海一家医院工作。沈初晴想着找她的老师联系金医生,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忽听见,父亲叫自己的名字。

“小晴!”沈初晴立刻顿住了脚步,仔细一听,果真是父亲在叫她。轻轻推开门,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向自己招了招手。“小晴,过来!”“爸,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沈初晴几步走到了病床前,握住了爸爸的手,父亲年轻的时期也当过兵,宽厚的手掌掌心布满了粗粗的茧子。父亲挤出一抹笑容,“我自己闺女的脚步声我怎么会听不出来?”

病房里亮着微弱的壁灯,沈初晴看见爸爸憔悴的容颜,再不同于往日古板严肃。从小到大在教育方面,父亲总是一副部队作风,对她和哥哥总是严格要求,安排他们的学习和工作,把一切路铺好,让他们按照他设定的路线走。以前,他工作忙,每每见他总会挨训,以至于后来就躲着他。他们从未好好坐在一起说过话。她的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唰地一下淌了出来。

“爸,对不起!”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父亲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听话,和骆晋好好过日子,不能因为他宠着你,就这么任性了。”听到父亲提起骆晋,沈初晴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以后再不会了,他们分开了。她再也没机会任性了。可是,父亲病重,她不想让他在担心,忍着心中的酸楚点点头。

“爸,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父亲宽慰地拍了拍沈初晴的手背,“骆晋他是个好孩子,爸的眼光不会错。把你托付给他,我也就放心了。”似是有些疲惫,父亲缓了缓气息,接着说道,“要是你们再添个孩子就更好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做姥爷的一天啊!”父亲的话中透着无限的遗憾和伤感,似乎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下将沈初晴的心揪作一团。

“爸,别胡思乱想了。你忘了你女儿就是医生吗?这点小病,动个小手术,再住几天就好了。”沈初晴故作轻松地说道,殊不知她抓紧了父亲的手泄露的她的紧张和担心。若是可以,她真希望生病的是自己。

脑肿瘤,这肿瘤又分良性和恶性。万一,肿瘤长的位置关键,手术风险就又增加很多倍。沈初晴的心中也悬着,只在心中祈祷,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好,好。爸还等着抱外孙子,你们可要努力啊!”说到这儿,父亲向沈初晴身后张望了一下,“骆晋呢?门外站的人是不是他?”沈初晴立即回头看去,病房门外空无一人,“爸?”

父亲手肘支撑的身体,还在吃力向门外张望对沈初晴说,“还站在门外,叫他进来!”这时,沈初晴心里陡然一惊,她知道肿瘤已经压迫了父亲的视神经。“爸,爸。你看错了,不是骆晋,他公司有急事去处理了,等他忙完很快就来看你。”父亲这才收回视线,“哦”了一声叹气道,“唉,人老了,老眼昏花了。改天让你哥给我配副老花镜才行。”

“好。好。”沈初晴应着声,扶着他躺好。父亲和骆晋亲若父子,当初她和骆晋的婚事,他一百二十个满意。她和骆晋结婚后,父亲总是骄傲地说他得了一个好女婿。“不用管我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你坐了一天飞机累了吧,回去吧……”说着,父亲推着她。“爸,我不累。我想在这里陪陪你。”沈初晴细心地为父亲掖好被子。

“以后多的是时间,回去吧!听话。”沈初晴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她在这里,父亲怕也是休息不好。“好。明天早上我和妈一起过来。”

沈初晴出了病房,没有回家。她路过护理站,脚步停了一下,轻声问陈静,“刚才,看到有人来过吗?”她心底还是寄翼希望的吧?陈静诧异,“没有啊。怎么了?”沈初晴摇头,“没事。”怅然失落地凝视着电梯口,心里笑自己傻。

“初晴,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陈静发觉她脸色苍白难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却碰到她淋湿的衣袖。“我没事。”沈初晴还裹着岳峰的厚厚外套,刚说完,连连打了几喷嚏。“吹了点风,有点儿小感冒。”“这么晚了,你先到我宿舍哪儿休息。我拿我的衣服先给你换一下。我再拿点药给你。”“谢了,陈静。”“都是同事,跟我还客气什么?”陈静带着她向护士值班室走去。“陈静,把我爸检查单给我看一下。”“好。”她们的脚步声渐远,护理室门后站着的人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进了电梯。

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陈静拿来的感冒药,沈初晴整个人才有点儿温度。仔细翻看着父亲的病历和检查单,研究最佳治疗方案毫无睡意。父亲患的是神经胶质瘤,它是一种浸润性生长的肿瘤,会逐渐侵占人的神经系统。没有做活检之前,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而且父亲脑部的肿瘤长的位置很关键,在运动,语言,视力神经区。手术中稍有疏忽,可能会在切除肿瘤过程时损伤神经,导致病人瘫痪或者失语失明,又或者切除不完全,还有复发的可能。所以,做这样的手术,必须要有足够的临床经验。若能有金长瑞主刀,手术就成功了一大半。

沈初晴拿起电话,想给她的导师打电话联系金医生,拨了一半号码又放下了,现在是半夜,不好打扰别人。直到天蒙蒙亮,因为吃了感冒药的原因,沈初晴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终是撑不住,手托着头闭上了眼,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蹙。陈静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不忍叫醒她,拿了件外套为她披上。清晨第一束阳光照耀进来,整个城市仿佛是一条解冻的鱼,一切又鲜活起来。医院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沈初晴这一睡,竟做了好几个梦。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梦里全都是骆晋,一会儿是他们相识前,一会儿是他们结婚时的情景。最后,又梦到他们一起去福克斯小镇,在山顶看日出。突然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坠入悬崖。她拼了命抓住边缘,大喊着,骆晋,救我……不料,骆晋站在悬崖边上就那样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冷酷无情,他冷眼看着她道,沈初晴,我不要你了……然后,就是她决绝的背影……那一瞬间,她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整个人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不要,骆晋……”沈初晴从噩梦里陡然惊醒,额头汗涔涔的都是冷汗。心惊有余,她伸手抚上了心口,耳边一直萦绕着梦里骆晋最后说的那句话,“沈初晴,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心口也如针扎般的刺痛起来。“沈医生,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还是去看看吧。”陈静提着早餐走了进来。沈初晴摇摇头,“我没事。陈静,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我现在不在这里工作了。”陈静想想也是,她打开买了早餐袋子,“初晴,吃点东西吧!你那个朋友还挺好的,给你买早餐还给我带了一份。”

“谁?”沈初晴收拾资料的手顿了一下。“就昨晚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唉!他叫什么呀?有女朋友没有?”陈静自顾自地自说自话,谁料一抬头,屋里已经不见沈初晴的身影。沈初晴只是擦了把脸,拿着父亲的病历匆匆去了病房。走到病房门前,就听见沈母说话的声音,沈初晴从门上的探视窗看到,哥嫂他们都在,岳峰也在。

“这个死孩子,跑哪儿去了。都这么大了,还让我们这么操心,我们真是欠她的。这回我一定好好骂骂骆晋,小晴这样都是他惯的。让骆晋好好管管她!”沈母边说边抹泪。“就是长到八十岁,她不也还是我们的闺女,看见她可别骂她了!”沈父说。

沈初晴听着这些,眼眶热热的。

这个世界上,无论你犯了再大的错,都会原谅你,都不会放弃你的,只有父母了吧!

她抹掉了脸上的泪珠,拧动了扶手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妈!”沈母先是一怔,然后板起脸。“死丫头,又跟你骆晋闹什么?”嘴上虽是骂着,心里还是疼的。“骆晋呢?他人呢?”沈母问。沈初晴脸色一僵,她还没想到怎么向他们解释。“沈姨,公司出了紧急状况,晋哥回去处理了。等他处理完,立刻就会赶过来的。”岳峰适时地发声,帮沈初晴解了围。沈初晴感激地望了岳峰一眼。他们分开的事,现在还是瞒着的好,等父亲病情好转,再公开吧。只是,纸终是包不住火,骆晋若一直不再出现,沈家的人终是会察觉的。

沈初晴去找了她的导师,也是脑外科的主任医师付平老师。付平老师告诉她,金医生目前正在瑞士做学术演讲,他试着联系了,但联系不到他本人。而父亲目前的状况应该尽早手术,拖下去只会增加手术风险。沈初晴的心凉了半截。

“晴姐,别难过,晋哥会有别的办法。”从付平老师办公室里出来,沈初晴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岳峰话说到一半,刹住了车,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初晴。昨晚见过骆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公司他也没去,到现在电话也不接。岳峰提醒了她。沈初晴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应答,现为你转到语音信箱,请听到嘀声后留言……”回应她的只有那个机械的女声。

沈初晴颓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真的不要她了,不管她了,电话也不肯接了。不由得她想起了那个梦。梦里,骆晋冷酷的神情和他说的话。沈初晴,我不要你了!这时,她才发现,她一直以来的任性和冲动,只因有他,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顾忌,所以她肆无忌惮。他宠着她,惯着她,疼着她……让她彻底依赖上他。现在她要彻底割舍掉对他依赖。“晴姐,晋哥不会不来的,他……”岳峰拿出纸巾递给她,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没事。”沈初晴摇摇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神色憔悴,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父亲还在病着,她没时间去悲春伤秋。

他了解她,同样她也了解他。

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岳峰跟在沈初晴叹息一声。沈初晴回办公室找导师,商量一下手术的具体方案。

头顶忽然传来了轰鸣声……引得走廊里的人们纷纷向门外跑去探究竟,房间里的病人也好奇的探出头来…隆隆声,越来越近。“妈妈看,灰机,灰机……”小男孩踮起脚尖扒着窗户,小手指着天空兴奋地叫道。

在众人瞩目之下,一架直升机由远及近飞到了医院顶空盘旋着,飞机旋翼卷起巨大的旋风。沈初晴只感觉耳边轰鸣声一片,直升机缓缓降落到顶楼的天台上。众人又好奇又惊奇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从飞机上走出来两个人。沈初晴看见,院长带领着院里几个主要领导还有哥哥沈劲风迎接了上去,可见来人的重要性。沈劲风和他们一行人一并走进了医院大楼。沈初晴穿过人群跑了过去,坐飞机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金长瑞。金长瑞出现得太突然了,沈初晴又惊又喜,他不是还在瑞士做学术演讲吗?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医院?现在不忙着去解答她的疑问,金医生来了就好,父亲的手术就十拿九稳了。沈初晴的心如同吃了颗定心丸。

手术方案很快敲定,沈初晴的专业优秀,金医生特准她协助他做手术。重新回到熟悉的手术室,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听着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

沈初晴心情复杂,尤其是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父亲。有些紧张,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拿手术刀一样,紧张,忐忑,生怕自己会有一丝丝的疏忽。“不要有压力。”金医生看出了她的不安,“进手术室,拿起手术刀你就是一个医生。一个好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家人朋友之分。什么都不要想,专心手术。”金医生的意思,她懂。很多医生往往面对自己的亲人时,因为心疼,因为担忧,反而胆怯,越害怕越容易出错。沈初晴点头,深吸一口气。

手术下午6点开始,晚上10点结束,过程4个小时,很顺利。父亲被送往监护室,下了手术台,沈初晴摘下口罩,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但还没完全松懈,2小时后药劲儿才会过去,父亲醒过来才算完全没问题。监护室不能探视,沈家人都在门外候着。

沈初晴换好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可能在手术台站的时间久了,头有些晕眼前一片模糊,她慌忙扶住了墙壁。模糊间,她看见了骆晋的身影,沈初晴闭上眼站在原地缓了缓神,再看,骆晋还在。她走了过去。

“小晴,金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沈母拉着沈初晴的手,喜极而泣。沈初晴握紧了沈母的手想给予她温暖力量,她不想再说别的,这些天沈母担惊受怕的,又害怕加重子女的心理负担,面上一副坦然。幸好,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等你爸这次好了,我就好好陪他走走,他喜欢干什么我就陪着他。以前总觉得时间还长,可他这一病,我真觉得世事无常啊!你们呀,好好过日子。知道吗?尤其是你和骆晋。赶紧要个孩子是正事。”沈初晴没说话,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她和骆晋分开的事,骆晋肯定是没说。她看向他,他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骆晋的眼神清清淡淡,毫无波澜,平静如水。沈初晴的心却百味交杂。

等待父亲清醒的两个小时里,谁都没有走,骆晋让岳峰送来了食物。“妈,吃点东西。”骆晋先把食物送到了沈母手里。然后分别派到他们手里。“你也吃点。”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沈初晴很想说声谢谢,谢谢他。他们现在毫无关系,他还肯叫妈,还肯留下来陪他们,还配合她演戏。可是,不是陌生人之间,才用得着这两个字吗?他们之间,也开始需要了吗?怔忪间,骆晋将东西塞进了她手里,走开了。沈初晴眼泪差一点就掉了出来。她找个去洗手间的借口跑开了。哗哗的冲水声,掩盖了她哭泣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因为他眼里的冷漠,还是她的自以为是?觉得他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可是现在他彻底放下了,是因为过去的真的成为过去了。

“晴姐,你没事吧!”岳峰敲了敲门。“没事。”沈初晴回答得很快。“我没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沙哑,不像哭泣后。岳峰犹豫了一下,可是女厕门口他不宜逗留,还是走开了。沈初晴也不敢待太久,洗了把脸,找陈静借了化妆品盖住泪痕。

父亲如愿平安醒来,思维清晰,语言肢体都没有障碍,这说明手术很成功。看见沈母和哥嫂欢喜的笑容,沈初晴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完完全全松懈下来。她想说话,不想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淋了雨吹了冷风是诱因,本来以为只是感冒没当回事,结果变成了肺炎。沈初晴睁开眼头没那么疼了,动了动,手背上扎着针,液体一点点随着管子流进她的身体里。鼻端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理了理思绪,都想了起来,知道自己还在医院。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醒了,你还是个医生呢?怎么自己发高烧都不知道,爸病好了,你可别让妈再担心了。嫂子为她掖了掖被角,她嘴上是埋怨心还是关心的:“渴不渴?饿不饿?”沈初晴摇摇头,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某人的身影,心底还是失落的。“妈呢?”“我让妈先回去了。这些天,妈为爸的病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也没睡过安稳觉。”沈初晴点点头,“我没事,嫂子,就是大意了。这不是大病,输几天液就好了,你也回去吧。”“我等你哥来了就走,骆晋他回公司了,好像有什么急事。”“嗯。”沈初晴撇开了脸,不敢让人发现她眼底的情绪。

“小晴。”嫂子叫了她一声,有些话她早就想劝劝她了,“有时候,你不要那么倔。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人哪有那么完美的。我相信很多道理,不用我多说你都懂。也知道这讲道理简单,做起来难。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的缺点就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一辈子。男人不一样,他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说不爱你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你了。你若心里还有他,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嫂子走了,病房里寂静无声。她的话还回荡在沈初晴的耳边。沈初晴闭上了眼,眼泪顺势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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