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茶馆又待了一个多钟头，张经理拟了一份大致的协议，其中又增加了不少条款，譬如预付多少订金、以及怎么保密之类的细节，完成初步的草案后，他便匆匆离去。
剩下的两人一同走出茶馆，来到小区门口，胖子先把车位上自己的奥迪车空调启动，再把四扇车门打开。
李森则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黄鹤楼，抖出两根烟，一根递给胖子，另一根给自己点上，随后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炎炎烈日下，李森苍白脸上的黑眼圈越发醒目，他眯着眼吐出一串烟圈，看着胖子道：“老金，这事靠谱吗？不会是人做的局吧？”
对方闻言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虽然不能告诉你这人背后是谁，但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一百万对客户来说，也就是根蚊子腿，这生意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还真算我们走运了！”
胖子名叫金鑫，目前是“NPC电竞教育”公司的老板，旗下有一家电竞训练营，主要营业的项目便是吃鸡这款游戏职业选手的培训以及选拔。
而李森则是这家公司前身“NPC战队”的所有者，退役后被金鑫找上，将他留下作为培训部门的主管，技术入股。
平日里主要负责教导训练营内的学员，除此之外，他在依旧征战于次级联赛PDL的NPC战队里，还挂有一个总监督的虚职。
“不过好歹是一百万，咱们还是上点心，”金鑫靠在车门旁，将T恤拉起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个成非捷就交给你亲自上阵，全权负责，完事以后咱们对半分。”
此见金鑫胸有成竹，李森也不再多说什么，掏出手机瞧了眼时间：“现在十二点，学员们差不多要到齐了，我先回基地了。”
“那行，结束以后我们放它半个月的假，一起出去耍!”
说罢，金鑫扭头关上车门上了车，李森冲他点点头，捻灭烟头回身进了小区。
……
三日后，李森在训练基地见到了前来培训的正主，成非捷。
很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这个烈日炎炎的晌午时分，不得不承认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场邂逅，但在当下，除了“这是个大单子”以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日常有什么变化，还以为是很普通的一天。
成非捷站在别墅大门口，抬头看着开门的黑眼圈严重、下巴发青的长发男子，眼里尽是好奇和兴奋。
“成非捷是吗？你好，我是NPC训练营的主管，”李森尽量控制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将眼前的清秀少年迎了进来，“我叫李森，你可以叫我李教练或者李监督。”
“李教练好！”少年站在别墅玄关里，看着已经被改造成训练室的客厅，兴致盎然。
“嗯，欢迎欢迎。”李森边说边把他带到了训练室中间，“你先挑个顺眼的地方坐着，然后我们聊聊。”
别墅的一楼原本是客厅加开放式餐厅的组合，此刻客厅里每四台一排，共摆了十六台电脑；而长方形的餐厅，则靠长边各摆了一排，整个一楼共有二十四台电脑。
如此多的机器，即便三台柜式空调开足了冷风，还是让人感到有点闷热。
并不是所有位置上都有学员，不过离空调近的位子都被坐满了，只见成非捷四下打量一番，最后选了个勉强吹得到空调风的地方，将背包放到一旁的空椅子上，接着坐了下来。
李森跟着坐在一旁的桌面上，看着他说：“你是从哪知道我们这家训练营的？”
“我、我在小灰盒（组队App）的论坛里发帖，有人私聊介绍给我的，他说NPC的青训出过现在很厉害的职业选手，还给了我金老板的QQ号。”
李森点点头：“为什么想当吃鸡的职业选手呢？”
听到这话，原本兴奋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成非捷顿时沉寂了下来，他看着李森，犹豫了片刻道：“我觉得我应该有点天赋吧。”
“哦？你现在主玩什么模式？排位是什么分段？”
“嗯……我主要在玩第三人称的四排，现在是黄金分段，但是——”
李森笑着打断了他：“你应该知道职业联赛都是第一人称吧？而且，我不是贬低你啊，就是黄金分段未免也太低了吧？黄金分段的话，那你的K/D和场均伤害是多少？”
这两个标准算是职业战队收人要看的硬指标，其中K/D也就是杀敌数/阵亡数，代表着玩家的拿分能力；场均伤害则能大体反映出玩家输出能力的稳定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风不够给力，成非捷鼻尖沁出粒粒汗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李森一眼：“K/D目前是1.5左右，场均伤害180多的样子。”
“我想你应该了解过，国内青训队收人的标准吧？”
李森倒也没说什么，K/D和场均伤害更低的人他都教过，还是要具体看看怎么打的。
“我、我大概知道……”
“那我有点好奇，你觉得自己有天赋，是怎么体现的呢？”
成非捷闻言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李森说：“我第一次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就吃鸡了，还是十杀吃鸡的！”
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吃鸡截图照片展示给李森看：“后来和朋友一起玩，也被他们夸过很厉害，所以我想来试一下。”
“这样啊，”李森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那你先玩会儿第一视角四排，打上几局让我看看你的水平，然后我再给你制定训练计划，OK？”
“没问题！”成非捷回答的很快，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背包，兴冲冲地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游戏外设。
看着眼前对游戏满怀热情的少年，李森神色略微有些恍惚，不过马上他就自嘲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但没有点火。
想什么呢？那可是五十万啊！
拿下这笔买卖，再加上自己之前的积蓄，也差不多该考虑在上沪市买套房了。
想到这，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建议你先去训练场热热手，正好我去抽根烟，回来咱们再开始吧。”
“好！”
李森点点头，叼着烟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一楼的院子里。
他掏出火机点上烟，回头看着树荫遮蔽中的这栋别墅，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天真的小子，这就是你最后能对吃鸡感到快乐的时光了，好好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