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开播，具体的事情我到时会详细给大家说明」
姜诚盯着输入框中打下的这行字，犹豫了许久，始终没有将它发到自己的主播动态上。
整件事情说到底都是他个人的失误而导致，主播和大哥线下会面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可鉴于他和昌先生存在于现实中的那层特殊关系，这样的会面直播本就应该有所避忌，现在翻车了才意识到心大也为时已晚，关键还把任永轩也牵连进来，这是最让姜诚感到自责的。
从下午掉马的时候起，姜诚的各个粉丝群就彻底爆炸，新消息以每秒十几条的速度不停地往上滚动。
【专业猪队友】：无戒直播间那里都已经，淘淘怎么还没动静？都不出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立志被富婆包养】：该不会被无戒给说中了吧？这真的是一场策划好的炒作？
【本给鸟狠话不多】：上面那个，你到底站谁呢？亏你还是淘淘的粉丝
【我是你品不起的茶】：你们先别着急，就不能耐心再等一等吗？
……
……
姜诚一言不发地退出了Q群聊天界面，心一横，终于把之前编辑好的动态发布了出去。
这是他开播以来，头一次在自己的直播间里以男性装扮出镜，刚一上线，水蜜桃粉丝和各路吃瓜群众立马蜂拥而至。
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姜诚深呼吸一口气，快速地在脑内过了一下台词之后，开始向大家讲述自己和钱老板，以及昌先生的认识经过。
除了对自己和常泽的形婚关系守口如瓶以外，其他能说的事情，姜诚都逐一如实告知。
“我在杭州的时候确实和昌先生约出来见过一次面，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原来是轩哥的发小。后来去日本旅行，昊昊不小心在直播间里把钱老板的号透露了出来，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有两个号。”
【祖宗359】：那你倒是给我们解释一下他搞那么多骚操作图啥？
姜诚摇头，“我没有询问过他这个，掉马已经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了，就不能给别人留点儿面子吗？”
【痞子伟422】：既然你知道他两是同一个人，却在直播的时候表现得毫不知情，戏份也是挺足的，把观众当成是弱智
【小白脸无敌】：要不是发生了掉马事故，你他妈是打算耍大家一辈子？呵呵
【CLTY】：他说是掉马事故，其实没准也是演的
【qq_346887】：不是没这个可能，一个是外甥，一个是他姐，早就串通好的
【TDFIG】：一家子的戏精
【名字瞎几把取】：之前去日本那次就看那个昊昊不顺眼了，小逼崽子一个劲儿地作，看了就想往死里打
【JSHLDH】：他妈一看就是个骚货，三十好几的人还在那装嫩，穿得花枝招展想出来勾引谁呢？
【KKK_】：那女的我睡过，500块一次，贵了
……
……
各种不堪入目的低素质弹幕在眼前刷过，有的家伙越说越过分，姜诚终于忍无可忍：“你们怎么骂我都行，喷就喷，能不能别牵扯到人家的家人？！这么做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改名必中001】：你和户外恶霸联手炒作欺骗消费者难道就不过分了吗？
【干丫的】：死人妖滚你妈的
【七岁就坐牢】：天天装女人卖骚，咋他妈不去泰国变性得了
【一身正气】：大家都来点一点举报，让超管这逼封了
……
……
常泽从外面回到家中，屋内一片漆黑，鼻子底下隐隐闻到一股酒味。
等到常泽把灯光打开，发现姜诚歪歪斜斜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他的手里握着一罐啤酒，另外还有几个喝空的啤酒罐凌乱地散落在周围。
常泽刚从公司回来，下午掉马事件刚发生，他就接到助理的紧急电话，回去公司处理一起临时事务。
现在公司的事情已经弄妥了，但姜诚这边却似乎处理得并不那么顺利。
常泽连鞋子也没换，直接走入客厅，把姜诚从地板扶到了沙发上。
“鸡哥……”姜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喊了他一声，“我刚才心情不太好，喝了你放在冰箱里的几罐啤酒，你算一算多少钱，回头支付宝转账给你。”
“我才离开了多久来着，发生什么了？”常泽将他手中那罐喝剩一半的啤酒拿掉，往茶几上一搁。
“都是我，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姜诚抬起乌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咽了咽口水，“我试过和大家解释了，可是他们一直在那骂，骂你，骂轩哥，甚至还骂姐姐和昊昊，我把所有人都牵连了进来……”
他难受得几乎快哭出来，看着眼前这张委屈巴巴的脸，常泽心房蓦地一抖，思维还没捋清，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去，在那热乎乎的脸颊上轻轻地来回抚摸。
“老轩不会去在意那种事情，我也不会在意。”他身体微微往前倾，凑近姜诚耳畔，低声安慰道：“姐姐和昊昊从来不看直播，这种事情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可是……”
“那些骂你的家伙，你都看见了么？大多数连个牌子都没有，他们都不是你的粉丝，就知道一个劲儿狂吠，平时连个免费礼物也不见得有给你刷过，理他们那么多干什么？”边说，他便打给QQ里的粉丝群，递给姜诚看大家的聊天记录，“这些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试问有几个是这样说你的？”
姜诚咬着下唇，偷偷地吸了一下酸溜溜的鼻子。
“这些事情，跟你们家破产，欠下巨额债款，还有你爸坐牢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一个劲地摇晃着脑袋，否认：“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常泽将遮挡在他额前的碎发拨开，捧起他的脸庞，与他径直相望，“不坚强也没关系，以后甭管啥事儿，鸡哥撑你。”
好不容易抑压住的情绪又跑了出来，这次再难收回去，姜诚眼睛突然一酸，他有些不知所措，赶在眶中的液体涌出来之前，把头埋在常泽的胸前，就这么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沉声道：“谢谢。”
姜诚身心都被闹腾得挺累，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皮再度重重地往下掉，突然间，他感到身体一轻，随后，整个人被安放在软乎乎的床垫上，身体被暖暖的被子覆盖着，意思逐渐远去……
从姜诚的房间退出来之后，常泽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重新回到客厅。
他拿出手机，登入姜诚的直播间，虽然他早已经下播，但仍有很多水友在线。
【白嫖小分队队长】：靠！无戒这个逼还在喷
【富婆的快乐钢丝球】：不仅骂老轩和淘淘，还骂桐姐他们！
【器大物勃】：这人真tm有毒！
【网络上我重拳出击】：他房间号是多少？
【对象放屁贼几把臭】：我真的好气
【老轩别割我韭菜】：那边正在喷行天下的水友，我看不下去，已经和他们开喷了！！！
【哥只有20cm】：这tm恰烂钱主播，一天天地就知道找画面，他个脸呢？
【在座的都是弟弟】：就特么一个找画面的low逼
【逼都让你装完了】：OB主播就这德行
【鸟儿爆炸】：干！我去骂话，被封360了
【老实巴交的变态】：外人都听着，淘淘已经出来解释过来，大家信就信，不信也别来咱们地儿搞事，否则统统锁喉！
……
……
常泽顺着一个水友的链接，进入无戒的直播间。
一点进去，就听见对方在那骂人，而且骂话对象正是自己。
“那个昌皇他不是很有钱很牛逼吗？超皇怎么只开一个月就拉了？是不是没钱续费了？”无戒操着社会大哥的口吻，“装什么有钱人？我的天啊，说白了就特么一香山暴发户，还有他身边那群舔狗别跑来我直播间里杠，来一个我禁一个，还说我故意找画面什么的，你家画面有我大吗？我要画面，全场就是我的画面！”
后面的内容常泽没往下听，他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这是他第四次用昌先生这个号开播，这一次，常泽终于在镜头前露了脸。
掉马事件发生后，他的号涨了一波吃瓜粉，这会儿刚一开播，直播间的人数从0瞬间涨到好几万。
【利索夫斯基】：？？？
【奥克兰小钢炮】：卧槽，昌皇本人终于露脸了？
【点支蚊香压压精】：这是要干啥？
……
……
“在座的有人给无戒那边传个话不？我看他在直播间里骂人骂得挺嗨的，要不让他跟我连个麦？”
常泽嗤笑道：“还香山暴发户？呵，骂得挺逗。你骂就骂呗，干啥还要带上香山两个字，你存心地域黑是吗？你是瞧不起香山是吗？牛逼，让我一个代表了所有香山人。”
常泽淡定地向对方发出了连麦邀请，对面挂了他一次，到了第二次才接受。
“无戒，你刚怎么挂了我线？是手抖害怕还是咋的？”
“我本来不想跟你连，咱两从来没有交集，有啥好说的？你不是轩哥发小吗？他怎么不亲自找我？还要拐弯抹角地让你来找我？”
“你凭啥让老轩跟你连麦？他要是真跟你连麦，那他可太掉价了。你俩是一个级别的吗？人家要撕也和几百万粉的百级主播撕，你没到那个段位呢。”常泽从容地笑着自嘲：“我这个超皇过期没续费的香山暴发户跟你连还不够是吗？”
“行，既然今天连了线，你就当着所有网友的面，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开两个小号在水蜜桃直播间蹦跶，还有到底存不存在炒作一事。”无戒向他质问。
“我是精分，开两个号双线操作，但这并不犯法，至于炒作这事儿，我特么没干过，老轩和淘淘也从来没干过，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凭什么要承认？”
无戒还没反击，常泽立马又把他的嘴给赌上。
“无戒，我看你喷人喷得挺顺溜的，但我希望你当着我的面，堂堂正正的，把之前骂我的话重新跟我说一次，我姑且还认你是个站着撒尿的人。
“快三十岁的人了，就不能干点儿有用的事儿？一天到晚在那八卦，要说你八卦的东西都真有其事那也算了，你特么瞎几把乱吹带节奏你有完没完？
“除了带节奏你还懂个啥？老轩好歹带人家到外头见识世界，淘淘女装大佬怎么着？好歹人家长得好看，会说话，还会跳几个性感的舞蹈讨人欢心，看着舒服。
“你特么个轮椅主播天天屁股粘在凳子上就舍不得离开，使劲儿带节奏，下面带个把儿，却活成个八婆样儿。你他么长开了么孩子？”
常泽的说话几乎没有间隙，每次无戒想要反击，却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本主播除了会赚钱，也没啥独特才艺，在这里，特意向对面的主播以及所有喷子露个两手。”常泽拿起直播间，走到外面的阳台处，抬头仰望天空一轮明月，笑呵：“这个才艺名叫「你爹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