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身子被拖着，扔进了大牢。
大牢里，到处是一片潮湿阴暗。
曾经她也和莫修远一起进过大牢，探望过牢里的人，如今这牢里的人变成自己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探望……
比起探望，她更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一踏进来，她便感觉受不了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还有那响彻天地的哀嚎声，震得她感觉整个耳膜都快要破掉了。
她在这里等了许久，眼巴巴地望着铁栏外面，终于等来了脚步声。
一声、两声，停在她的牢房前。
她抬起头，是她之前朝夕相处的莫修远。
“公子……公子……”白薇咬着唇瓣，跪在地面上，用膝盖走到莫修远面前，泪水不停地从眼眶滑下，在脸上汇聚成一道清晰可见的泪痕。
“现在知道后悔了？”莫修远挑眉冷笑，望着眼前的白薇。
跟洛裳一见面，洛裳便将所有事情告诉了他。包括城中那什么关于弑羽客醉恋花丛的谣言，以及洛裳赶到那个村子时发现小六的尸体，一切一切，让他对她恨之入骨。
此时白薇却死死地抓住阻碍她自由的铁栏，点头如捣蒜，眼角泛满了晶莹的泪珠：“公子，白薇知错了，都是白薇年幼无知，才受了那奸人的当。公子，你救救白薇吧，从此白薇一定服侍左右，绝无二心。”
言辞诚恳，加上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换了一般的人，怕是要生恻隐之心了。
可此时眼前的莫修远，却无动于衷，甚至连嘴角都不曾拉一下。整个人就好像一座冰川立在那里，油盐不进。
他望着眼前这个利用他的信任一步一步背叛他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惜：“你杀小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白薇微微一怔，惨白的脸顿时变得有些铁青。
那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却是第一次杀无辜的人。
小六只是一个送信的，并没有什么罪过，真正罪过的，是她。
“公子，都是白薇的错。”
“当然都是你的错。”莫修远冷冷地望着她，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让人不寒而栗。
“公子，白薇以后对公子忠心不二，还请公子救救白薇。”
白薇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当初陪侍的妃子入了冷宫之后，她四处找关系，这才进了东宫。
她想好好活着，而且活得体面。
“好好记住这句话——”莫修远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下辈子，才不至于像今日一般英年早逝。”
早逝……
白薇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虚软无力，忽然整个人便跌坐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她还以为，莫修远是来救她的……
原来只是来通知她死亡的。
她的眼神慌乱，目光在潮湿的地牢里乱瞟，整个目光涣散，却目无一物。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眼眶中奔涌出来，疼得她完全麻木。
其实此时的莫修远，也只是想来看看白薇最后一面罢了。
他自以为聪明一世，却没想到自己这次被一个小小的侍女作弄，险些酿成大祸。如今一来，也只是为了日后好生警告自己。
他只撇下一句“你自己好走吧”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白薇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窝在角落里，哭了停，停了哭。她看不到日夜，也不知道日夜，只知道自己怕是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莫修远走后不久，便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到她的牢房门前。
这一次，她已无力去看了。
直到那人开了声：“白薇。”
白薇听见这人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从角落里弹起来，一把跪倒在那人的面前，欢喜地笑道：“大皇子。”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唯一的出路。
北辰渊微微抬起头，将自己的半个脸从黑色斗篷的遮盖之下露出来，一双墨色的眼睛藏在斗篷下的阴暗之中，望着眼前有些狼狈的白薇，问道：“此刻绮月寒在哪里？”
不得到帝王蛊，他是绝不会死心的。
此时他敌不过莫修远，只能想了这个法子，来找白薇。毕竟白薇跟在莫修远身边也久了，总能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
听到他这么问，白薇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住。
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她以为北辰渊是来救她的，可如今他第一句话便是关心绮月寒的死活，她顿时有些怀疑，若是告诉了北辰渊，对方是否会放她出去。
结果令人担忧。
她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说道：“白薇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我要自由。”
北辰渊嗤笑，白薇居然还敢和他谈条件了。
不过，也未尝不可。于是点了点头，应道：“好。”
其实白薇如果出来了，他正高兴着。在牢里反而不好动手，但在外面，一个人被杀害的原因有上千上万种。
白薇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方才莫修远已经来下最后通牒了，她这次必死无疑。
她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越狱了。
北辰渊望着她：“今夜子时，我带人来换你，让你自由。”说完，微眯的眼眸忽然往她脸上一瞟，似乎多了一抹不屑的神色：“但是，你别想耍花招。”
白薇的性子，北辰渊的知道的。
当初就是因为看上她的灵活，才将她安插在莫修远身边的。如今棋子没了用途，也是时候扔掉了。
白薇楚楚可怜地望着北辰渊，故意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撇着嘴巴，说道：“那是自然，白薇一个小小弱女子，自然做不出什么事儿来……”
只要北辰渊救她出去，那一切都好说。
若是北辰渊是真的想要刺杀她，她便提前落跑。
何况，她现在对莫修远将绮月寒藏在那里这件事，真的完全没有丝毫的头绪。
北辰渊最终也只是瞪了白薇一眼，便拂袖而去。
她望着北辰渊伟岸的身影，莫名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慌。
这一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