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京城的夜晚，是要比其他地方要漫长一些的。
过了丑时，夜晚才慢慢静下去，开始了短暂的休息。
寅时是火光最微弱的时刻，夜游的人慢慢散去，早起的人还未起床，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
而杀手，便在此刻伺机出发了。
他们直奔皇宫天牢，一路过关斩将，将守城的将领全部诛杀殆尽，直逼天牢。
冲进天牢之后，又是一路杀了许多官兵，直直到了关着弑羽客的牢狱前，只见那为首的杀手将牢房的锁给砍断，竟然跪倒在弑羽客面前，诚恳地说道：“王爷，属下来带您出去了。”
弑羽客卧在墙角，慵懒地抬起眸子，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问道：“你是谁？”
那杀手不敢应答，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属下是您的暗卫分支，受上面命令，前来救王爷出狱。”
救他？
弑羽客冷哼，过几日便是清明，北辰帝定然会以家人团聚祭祖之由让他出来，否则便会受群臣及天下人的非议。
暗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救他。
再者，这个人的说辞含糊不清，顿时让他有些疑惑。脑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愣，突然走上前去，抽出那杀手腰间的佩剑，将那杀手踢了出去。
那杀手愣了一下。
他接到的命令是把平遥王救出来，哪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放风的人急急忙忙冲进来，禀告道：“官兵冲进来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那杀手深深望了平遥王一眼，谁知道那里面的弑羽客竟然在牢里舞起剑来，还在自己的身上划了两道，还拉了杀手队伍里的几个人进去。
是前后夹击。
那杀手心里虽然还是不解，可眼下还是保命为要。
于是带领着剩下的杀手，打算杀出去，可这前后夹击之下，根本就是难上加难，很快，便被灭了。
皇城禁卫军副统领钱文乐冲击来时，便瞧见弑羽客负了伤，倒在牢狱之中，而那伙贼人却打着救平遥王的旗号。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将这伙贼人抓了之后，关进了牢房，然后将此事汇报给了北辰帝。
天一亮，北辰帝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当天便取消了早朝，派了邢部马建白前去审问犯人，可当马建白赶到牢的时候，那几个杀手已经服毒自杀了。
死无对证。
这是最可怕的事儿。
听完马建白的汇报，北辰帝整个人都瘫在座椅上，朝着马建白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北辰帝将手肘抵在桌面上，撑着脑袋，感觉头疼欲裂。
就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贴身太监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轻唤道：“皇上。”
北辰帝慢慢抬起眼，坐直起来，望着走进来的贴身太监，那太监弓着身子走进来，说道：“皇上，丞相来了。”
丞相？
北辰帝猛地一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贴身太监，忙道：“快，快去请他进来。”
那太监点头，将候在殿外的莫修远带了进来。
莫修远慢慢走进殿，迎上北辰帝惊讶万分的目光，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
北辰帝有些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迎上前去仔细瞧着莫修远，真是个大活人。
看来，这因爱诛杀丞相的谣言，不攻自破了。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为何迟迟不现身？可是客儿对你做了什么？”
北辰帝这副欣喜的样子，倒让莫修远觉着有些恐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客气地说道：“修远与王爷之事，实属个人私事，是修远做错在先，就算王爷要了修远的命，也是修远咎由自取。”
其实在赶往皇宫的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想到当初将绮月寒藏到那小屋之后，绮月寒那幽怨的目光和哀伤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伤害了他们许多。
弑羽客对自己的怨恨，也是正常的。
可是那个时候，弑羽客气极之下，也只是将他关押起来，限制他的行动，避免让他再次伤害绮月寒，仅此而已。
听见莫修远这么说，北辰帝皱了皱眉。
“那客儿杀害你的事儿……”
“实属构陷。”莫修远说得十分笃定，“王爷并没有加害修远，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将此事夸张化，构陷王爷。”
莫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直直地看着北辰帝，似乎在告诉对方什么。
这些事儿加起来，加上莫修远的这番话，暗中操纵的幕后黑手的矛头便直直地指向了出逃在外的北辰渊。
这让北辰帝很是为难。
怎么说北辰渊也是他的儿子，何况如今皇后虽然被打入冷宫，可朝中势力还在，包括境北的荣王和蔺老将军，也在蠢蠢欲动。
北辰帝整张脸登时便黑了下去，望着莫修远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阴鸷：“丞相觉得，是什么人在陷害客儿？”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挑拨父子关系了。
上一次是李公公，被他亲手打剩半条命。
可莫修远远远比李公公要聪明得多，他知道不能直接回答北辰帝的问题，即使自己知道答案。
“原谅修远愚笨，至今未能得知是什么人构陷王爷。”莫修远说着，在北辰帝面前再次跪倒了下去，“不管是什么人，都是危害我北辰王朝的恶人，还请皇上明察，还王爷一个清白。”
这是断了北辰帝想要偏袒北辰渊的后路。
北辰帝深深地望了莫修远一眼，目光有些复杂，良久，他才转移了视线，叹道：“朕知道了，朕自有分寸。”
莫修远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北辰帝太多，否则最后的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于是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北辰帝站在那里许久，望了一眼窗外，便慢慢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景仁宫。
他站在景仁宫门口，瞧着那大门，忽然回想起皇后在时的情景。
皇后虽然一手遮天，可她是一等一的才女，朝政上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她都能给自己提点小建议，或者做个安慰。
即使目的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