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黎焕生忙完之后，回过神来，才过来招呼北辰渊。
热茶上来，那茶的味道，让北辰渊有些不屑一顾，只是鄙夷地望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白净得一尘不染的黎焕生身上。
“你便是那个入宫刺杀父皇的戏子？”
北辰渊高傲地抬起下巴，虽然身高差距不大，可给人的感觉分明便是皇室与生俱来的高贵，不容置疑。
黎焕生笑得温润：“大皇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戏子，别说刺杀了，就算进宫一窥天颜，都是奢望。”
这话说得，像是听见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般，波澜不惊。
想来何啸打探回来的消息一般是不会错的，换作是谁，怕也不会轻易承认，特别是偶然瞥见旁边何啸递过来肯定的眼神，北辰渊也就并无顾忌了。
“做个交易。”北辰渊说，“宫里的地形、事务我都熟悉，有我的帮助，你会更容易得手。自然，我需要你的人，里应外合。事成之后，我封你为王。”
条件很诱人。
如今北辰渊的人基本上已经被宫中人所识了，而黎焕生的人面生，短时间内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黎焕生的神情没有变化，依旧是那样如沐春风的笑容：“倘若，不成功呢？”
眼中却分明变成了狐狸般的阴险和狡黠。
北辰渊攥紧了双拳，手背上分明爆出了青筋，泛着一层层淡紫色，眼中也变成了让人不敢靠近的暴戾。
“怎么？不相信本皇子？”
北辰渊的眸子一凝，危险的气息霎时透了出来。
“大皇子所谋，自然是十拿九稳。只是在下，着实不是大皇子想找的人，还请大皇子自便。”
黎焕生说得客气，笑容也十分谦和有礼，奈何北辰渊在一旁看了却找不出理由来发脾气。
这北辰渊是什么样的人，全天下都传遍了，更何况他黎焕生。和这样的人合作，即使达到了目的，怕也是不择手段、生灵涂炭。
说完，黎焕生转身就想离开，却听见身后北辰渊冷哼道：“千方百计入宫去刺杀父皇，想来父皇与你必定有着血海深仇。经过你上次那么一刺杀，你觉得，想要再接近父皇，容易吗？”
这话就像是寻常的聊天一般轻松自然，对黎焕生来说却犹如千斤重。
黎焕生的脚步骤然顿在那里。
北辰渊说得没错。
为今之计，除了和北辰渊合作，似乎没有别的路子。而且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在绮月寒那里，再拖下去，怕是满盘皆输。
一直站在一旁的吕天成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朝着黎焕生使了个眼色。
眼下之意，是在说机不可失。
黎焕生皱了皱眉，依旧一副为难的样子。
而北辰渊自然也看出了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于是笑笑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三天之后，何啸会再来找你。”
说着，朝着黎焕生得意一笑，带着何啸以及两个暗卫便走了出去。
外院的人见状，都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直到瞧不见北辰渊的身影，吕天成才凑过来问道：“少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黎焕生叹了口气，望着方才北辰渊坐的地方，一旁的茶盏一口未动，被冷落在那里。
吕天成一脸凝重地望着黎焕生，心里想着，自家少主就是心地太善良，才会多次服软以至于让自己身陷处境。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却迟迟不见事情进展。
若不是黎焕生心软，也不至于留着绮月寒这个祸害。
黎焕生望着吕天成那略带幽怨的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摆手道：“就按你想的做吧。”
三天之后，何啸如约到了这家小酒楼，要到了北辰渊想要的答案。
恰逢这个时候，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趁着端午时节，前往天坛祭祖。
天坛距离皇城还算有段距离，这祭祖也是可有可无的，据说是因为今年收成不好，为了抚慰上天，需由北辰帝亲自前往。
这便是黎焕生和北辰渊的机会了。
北辰渊千方百计从宫中得到了北辰帝的行程路线，传信黎焕生，二人安排好了整个过程，只等着祭祖那一日。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精密部署之时，一个巨大的陷阱已经摆在眼前。
祭祖当天，宫里暗自派了三辆马车，从三个不同方向前往天坛，与此同时，钱文乐的禁卫军也分布在沿途，做好瓮中捉鳖的准备。
立政殿里。
绮月寒跪在御前，静静地等候钱文乐的佳音。
当初是她提出这个计划，代由钱文乐传达给北辰帝，如今不管结果如何，她总是有权利知道的。
紫烟站在一旁，咬着牙望着绮月寒，皱着眉头。
若是计划失败了，便会打草惊蛇，下次要想再抓住黎焕生，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在这个极度压抑的时候，贴身太监弓着身子，提起眼瞄着上面的北辰帝，尖细的嗓音低低地说着，在空旷的大殿上泛开。
“原景仁宫的王公公，曾打听过线路消息，现已拿下。”
原景仁宫？
北辰帝的眸子一眯，危险的精光朝着绮月寒扫过去。
也就是说，这事儿跟北辰渊还有些关系。
“哪条线？”
北辰帝富有威严的嗓音在绮月寒头顶上回荡着，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像是要将她烧着。
让她觉着浑身不自在。
“途径护城河。”
贴身太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若是不仔细去听，可能根本听不出来。
北辰帝望了绮月寒一眼，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看着旁边灯架上，火红的蜡烛一滴一滴地落着血泪，像是悲悯苍生的菩萨，在预示着人们什么。
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走进来，禀告道：“皇上，护城河遭劫！”
还真是……护城河……
“传令——”北辰帝的眼里陡然发出犀利的光，“不论生死，一并拿下。”
“是。”
就在那士兵领命出去的时候，北辰帝的身子突然有些摇晃，差一点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