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女帝 >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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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的台狱又与往日不同。

是非常不同。

昭文相吴慎、国史相左槐、集贤相王准、秘阁相蒋鲲,

知审刑院事独孤容秀、判大理寺事赵晧、勾管御史台事史安节,

七人一同来到台狱,吴大相公双中捧着一纸杏黄封的诏书。

他们是为宣读皇帝赦文, 特赦罪臣沈震亲族女眷免死刑。

沈挚听到动静,跑到牢门前,握着牢门横栏巴巴看门外走过的吴慎等人。

王准走在左槐一侧, 离沈挚最近,偏头朝着他微微颔了一下首。

沈挚睁大了一双眼, 期望地看着一群人走去的方向。不多时, 吴慎老而铿锵的声音传来,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人蒙上了一样, 竟觉得听不清楚。

他期盼地, 期盼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听不见吴慎宣诏的声音, 也听不见锁链响动的声音, 只看着, 看着那个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仿佛过了一年十年一辈子一样, 他终于见到了一直一直挂怀的身影。

老了……

瘦了……

祖母头发全都白了,走路都不太稳当,被人扶着也是颤颤巍巍的。

母亲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竟已是花白,瘦得连粗布麻衣都撑不起来。

还有两个妹妹, 才豆蔻总角的女孩儿们脸上全是惊惧之色,全没有曾经的天真烂漫。

沈挚的眼泪一下就滚落脸颊,嘶哑唤:“祖母!母亲!”

“虎头, 虎头……”沈老封君脚步蹒跚地跑向孙儿,嫌扶着她的狱卒碍事,一把甩开了去。

沈夫人庄氏又担心婆母摔倒又心疼牢中的儿子,扶着婆母快步走到儿子跟前,沈家两个姑娘也小跑着过去。

“虎头,虎头……”沈老封君隔着牢门摸着孙儿的脸,泣不成声。

“孙儿在,孙儿在,祖母,”沈挚从牢门的缝中伸出手,努力擦祖母脸上的眼泪,又擦母亲的眼泪,再轻拍拍两个妹妹的头顶,“别哭,祖母,母亲,别哭……我在呢,我在这儿呢,我好好的……”

庄氏和两个姑娘也都哭成了一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家五口隔着牢门哭得撕心裂肺,谁见了不会动容。

左槐心酸不已,不忍再看,移开视线发现王准早就撇开了脸,眼眶已经红了,他低低叹了一声。

没有人催促沈家人,其他被放出来的女眷仆役们也都在一旁哭得伤心,哭声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酸楚。

大家都不知道,这一别后,对沈家人来说是否就是永别,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还在牢狱里,屠刀随时就会落下。

“太宰,要不就让老封君见见儿子吧?”审刑院知院独孤容秀低声对吴慎说。

先头沈老封君就说想见一见儿子,被吴慎拒绝了。现在独孤容秀竟说了此言,他一向表现得克己复礼,对己对人都很严厉,能说出这样的话委实不让人不诧异。

蒋鲲、赵晧皆侧目。

吴慎摇头,道:“出宫之前,你忘了官家说过什么话了?”

独孤容秀垂了眼睛。

出宫传诏前,梁帝双眼充血近乎嘶吼般下令:“不许任何人去见沈震,不许任何人,任何人!”说句大不敬的,那形容同恶鬼也有没什么区别了。

吴慎暗自叹息,上前去扶起沈老封君,道:“唐大娘子,回家去吧。”

沈老封君抬头向吴慎投去一眼,那眼神,让历经不少风浪的吴慎竟有些心底发怵,没忍住,送来了扶起沈老封君的手。

“多谢吴太宰。”沈老封君拭去脸上的泪,对吴慎,还有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再转向自己的孙儿,“虎头,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知道吗?祖母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们救出来。”

沈挚先是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祖母,您放心,孙儿定会好好的,祖母您别……您回家了好生养着,别再为旁的事劳心劳力了,是孙儿不孝,都是孙儿不孝,祖母您别……”

沈老封君用力拍了拍孙儿的肩,对儿媳庄氏、两个孙女儿和其他沈家女眷与仆役说:“我们走。”

庄氏哭得几欲昏厥,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连连嘱咐:“儿,我儿,你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啊……”

沈家两个姑娘沈徽纯沈徽纭嚎啕大哭,喊着:“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沈挚深吸一口气,半蹲下来隔着牢门对两个妹妹说:“你们已经是大姑娘了,祖母年纪大了,母亲身子一张不强健,又受了此番大罪,我与父亲都不在家,家中就靠你们照应。我沈家子顶天立地,就没有胆小如鼠之辈,女子亦能比肩男儿郎!”

两个女孩儿虽哭得厉害,点头却很用力,目光亦坚毅。

沈老封君抹了抹眼泪,又说了一句:“我们走!”

庄氏、两个沈姑娘、女眷仆役们跟着老封君一起慢慢往外走。

台狱的大门敞开,外头的天光照了进来,刺眼却让黑暗中的人向往。

沈挚挤着牢门的缝隙,目送家人们出去,直到再看不见。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台狱又回到阴森黑暗的样子。

沈挚的身子脱力地沿着牢门滑下,双臂抱膝,头埋下,嘴里无声的不停的念着一个名字。

王妡,王妡……

-

梁帝赦了沈家女眷准其还家的消息,在沈老封君进宫去谢恩的时候就几乎传遍了全启安城。

不少酒家食肆茶社都是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京城百姓都很高兴,他们齐心协力为沈元帅一家鸣冤了呢。

闵廷章等人一直在注意朝堂的动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动了起来,几人去准备马车接人,几人去沈府安排打扫收拾等着老封君和夫人回家。

幽州汉子们常年被边塞风沙吹得粗糙的脸庞尽是喜色,老四跟闵廷章说:“还真让王大姑娘给办成了。诶,我们当初怎么没想到请谢老太师出马呢。”

闵廷章摇头:“你以为随便请就能把谢老太师请出来?”

“难道谢老太师还看人下菜碟?”老四道:“那王大姑娘面子可真大。”

闵廷章说:“是时机。时机不对,谁去请都请不到。”

“时机?”幽州汉子们齐刷刷疑惑。

闵廷章解释:“谢老太师的嫡长曾孙以前在捧日军里做了个中郎将,元帅出事后他就火速调离了捧日军。这不是太子和三皇子监视泉香阁把捧日军指挥使金柄给扯了出来么,谢家的人恐怕是知道什么内幕,唯恐引火烧身才让谢家子调离了。王大姑娘用此事唬了唬谢家,果不其然,谢家的确知道什么并且心虚,谢老太师为了不肖子孙也只能出面了。”

幽州汉子们恍然大悟,原本对谢老太师十分的感激立马打了个对折。

“亏我还想提着仪程去谢家呢,不去了不去了。”老四哼哼唧唧。

黝黑脸的老大拍老四的脑袋,斥道:“快去沈府收拾了,不然老封君她们回来了没地儿落脚。你有那闲钱还不如去置办些仪程给王大姑娘作谢礼。”

“就是啊,王大姑娘劳心劳力,难道不比谢老太师该谢?”老十四扛着一个箱子路过,顺便一说。

老四喊:“我又没说不谢王大姑娘,只是王大姑娘之前不是从咱们这儿拿了一匣子银子有么。”

“就你会算账,就你记得最清楚。”老大又给了老四的脑袋一下,“别哇吱哇吱鬼叫了,快点儿做事。”

“老大,你别老打我头,我都被你打傻了。”老四边抗议,边套马车,然后想到了什么,问闵廷章:“军师,被那什么抢走的钥匙后来怎么样儿了?”

闵廷章登上去接沈老封君的马车,很干脆说:“不知道。”

老大又是一拍老四的脑袋:“小声点儿,嗓门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是这么着。行了,干活去,别问那么多。”

说罢就跳上马车车板子坐好,赶着马车出门去接沈家人。

马车到了禁中外宣德门前,沈家的女眷仆役们都在这儿等着,只有沈老封君和沈夫人进宫向梁帝和皇后谢恩。

“大姑娘,二姑娘。”黝黑脸的老大停下马车,唤沈徽纯和沈徽纭。

二人转头,正好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闵廷章,立刻又哭了。

“闵大哥。”二人哭着唤。

闵廷章走过来,给两个小姑娘分别递了绢帕,笑着说:“好了好了,出来了就没事儿了,不哭,是喜事呐。”

年纪小的徽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可是,爹爹和、和哥哥还在、还在台、台狱……”

“别说了!”徽纯拉了妹妹的手,“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能胡说八道的。”

徽纭一愣,更哭得厉害,但又不敢放声哭,咬着嘴唇努力憋住,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疼不已。

没多大会儿,沈老封君和沈夫人就由内侍送出了宫,沈家人还有闵廷章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周围有许多听闻消息赶来看的人。

沈老封君与幽州汉子们说了几句话,拍了拍闵廷章道:“辛苦你们了。”

“当不得辛苦二字。”闵廷章歉然道:“是在下人微言轻,让老封君和夫人受了那么多苦楚。”

沈老封君道:“是沈家命中该有此一劫。老身得谢你们。”说着就要行大礼。

闵廷章和幽州汉子们赶忙扶住老封君,老大道:“老封君可千万别这样,都是我们该做的,您这样,我们可得折寿了。”

闵廷章劝:“老封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吧。”

沈老封君点点头,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再看向宣德门城楼,将目光在台狱的方向定了几息,她用苍老却不浑浊的声音对沈家人大声说:

“回家!”

苏合诧异了一瞬,朝王妡看去,却见她神色平静望来,眸子则幽深难辨,心头霎时如擂鼓般猛跳几下,不敢问,紧着两步走在了前头。

王妡不疾不徐跟上,背脊笔直,藏在外衫广袖下面的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握得手指都青白了也不放开。

从垂花门往西北方走,绕过赏水的竹林诗苑和赏石的奇玉楼,一片花木相映温软成趣之地便是府中上了十岁从母亲院子里移出来的姑娘们住的地方,正中间是专给长房嫡长女住的,现在是王妡住的幽静轩。

进了幽静轩,王妡站在门口四下看着,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熟悉。

窗下的书案上半掩着一本书,如果没记错,该是一本才子佳人的闲书。她走过去拿起那本书一看,果然是。

右边软榻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针线筐,里面一块绣了一半竹的杏黄布料。她拿起绣棚定定看着绣的半棵竹,拿起剪刀几下剪得稀碎。

“姑娘?”苏合正端了茶进来,见状不由惊异道:“姑娘怎得剪了?都绣了月余,眼瞅着就要绣好了。”

王妡放下剪刀扔掉绣棚,看也不看苏合,冷声道:“出去,把门关上。”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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