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被强行扯住倒在他的胸前，下意识忙乱地挣扎了两下，却并不见卢清安松开手。
“卢清安！卢清安？”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看看，我不是江晓兮！我是桑榆啊！”
你可千万别给认错啊！
卢清安的眼皮子动了动，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她。有好几秒的沉默，也不知道是没认出来还是没有清醒，又重新闭了起来，手也没有松开，“江晓兮，你为什么不来？”
是啊，江晓兮为什么不来呢？
这个问题桑榆一整天都不能理解。
稍稍侧过目光，不知怎么就看见放在桌上的两个纸盒子，那是他给江晓兮准备的婚纱和礼服，明明今天，他是打算让江晓兮取桑榆而代之的。
这个大胆的提议桑榆一早就提过，婚礼的时候将江晓兮过来换做她，被卢清安当即强硬地反驳了。
事实上，这的确是个大胆的提议。国宴厅全国瞩目的婚礼上，新娘子却突然变成了别人，这不仅仅是一场寻常的闹剧，更加是对总统甚至整个领导集团的戏谑。但凡一个有着理智的人确实不会这么做。
可是偏偏就在昨天，卢清安动摇了。
他对她说出了一切的计划，甚至是自信满满，一副完全不必惧怕后果的模样。
对桑榆来说，现如今的这个场景她早已经没有办法去在乎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迫扔进了大海里的帆船，随波逐流，只能听凭整个风浪的轨迹，根本没有停下或者远航的资格。
和卢清安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没有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却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对尹松泽那样的死心。
这个男人不会再为她以及孩子负出任何实质的责任，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所以现在，她是嫁给卢清安也好，是被悔婚也罢，她还是从前的桑榆。不会成为什么司令夫人，也不会和尹松泽走到一起。
那么，她也没有任何好纠结的了。
只是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江晓兮没有出现在国宴厅。
并不是辛木兰卢思同不同意，并不是总统的强势阻止，场合情况不允许，而是因为江晓兮没有来。
卢清安根本就不会料到，他已经做好将整个世界当做敌人去战斗的准备，而他自以为的战友却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了。
他连一个战斗的理由都不再有，只能被伤的体无完肤。
从前桑榆觉得他们两人就像是两只一样找不到家的狗，街头凑在一起凑在一起继续流浪。
现在她愈发的发现，她和卢清安，都是被人硬生生扔到路上的狗，被人给抛弃的狗，只能凑在一起。
“卢清安！”她伏在他的胸前，也不急着将自己给让开，不知怎么有几分委屈的情绪来，眼角就有些湿润了，“不然……咱俩就这么凑合着，好好过吧！”
从结婚到婚礼，虽然这些事情发生的都有些快，但是他们彼此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着一种彼此惺惺相惜，愿意去理解和帮助对方的情感。
尹松泽不会跟她在一起了，江晓兮也这样走了。他们两人真的成了被人硬生生抛弃的狗，除了抱团取暖现在还能做什么？
卢清安貌似清醒了一点，又重新稍稍睁开眼，“凑合着……好好过？”
他完全睁开双眼，盯着屋顶看了几秒钟，突然哀哀叹口气，“凑合着的……好好过，能过的好吗？”
桑榆愣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整个人被他一把给推搡到一边，动作粗暴的仿佛是在扔什么东西一样。
“啊！”桑榆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卢清安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双眼迷离，神色也有些迷茫地转头看了看她。
“桑榆。”他醉意熏熏的脸上却分明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咱们已经结婚了，也举行婚礼了，就是夫妻，那就一起过着吧。”
这话与他前一句的内容显然违背。明明上一句话还觉得他是在拒绝，可这明明已经是同意了。
同意在一起，凑合着过。
桑榆原本还有些委屈的心情，不知怎么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不是因为江晓兮走了，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代替她成为他的新娘，才答应和她就这么在一起，凑合着过的。
而是明明知道，她现在是一个怀了孕，却并不为孩子生父所负责的女人，同情她，同情这个孩子，才这么决定的。
此情此景，她虽然觉得两个人很是悲催，但是这种凑合在一起的建议，却竟然是这样的可笑。
“一起过？”她垂着头，突然有些泫然。
“一起过。”卢清安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肯定的说道。
窗外的夜空漆黑，月底的夜晚里根本就看不见月亮的影子，整个外面的夜空都是黑漆漆的，秋蝉凄鸣，和屋内灯光明亮，却一室寂静的场景形成强烈对比……
*
桑榆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卢清安早已经起床了。
带着一腔疑惑地起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才打开房门，才到楼梯口一眼就看见楼下餐厅里的卢清安。
卢清安身上穿着崭新的军装，头发梳的光滑整齐，整个人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前，姿势优雅地看着一份报纸。那副姿态，像极了所有的稍微上了一些年纪的军官，沉稳矜贵，却带了那么一股子克制与压抑。
明明看上去很好看，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是的，没有那种从前属于卢清安的生机勃勃的感觉。
“夫人起来了！”
佣人先发现的她，先打了声招呼。
卢清安应声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起了？正好一起早餐吧。”
桑榆站在楼梯上，不知怎么眼皮子一阵乱跳。
此情此景，完全就是一副新婚头一天，丈夫深情款款，温和地邀妻子一起共进早餐的温馨既视感！
“……嗯。”她也就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边走下楼去。
佣人替她将米粥盛了端过来，鸡丝香菇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桑榆一下子就忍不住馋了。
昨天婚礼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而糟心，她也没好好吃点东西，又是一夜过来，早就饿极了。
“吃吧，你喜欢的。”卢清安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情的笑意，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
佣人在边上看着，桑榆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坐到桌前，自顾吃了起来。
温热的鸡丝粥，瞬间让胃温暖了起来，桑榆感觉到整个人也恢复了一些生机，脑子也清楚了起来。
“昨天你喝了不少酒，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卢清安手里端着和她一样的鸡丝粥，将碗底最后的一点喝完，“爷的酒量可不是盖的。”
嗨，这不是在夸自己酒量好么，这倒是有点卢清安的样子了。桑榆心中稍稍舒坦了一些，可是随即，又听见他漫不经心道，“再说了今天应该起早，待会还得回老宅敬茶！”
“咳咳！”桑榆险些呛着，佣人连忙拿了张纸巾给递过去，“没事吧夫人？”
桑榆摆摆手。
“吃个饭这么不小心！”卢清安嗔怪了一声。
桑榆缓和了一下，向他投过去一道求助的目光，“你确定？”
确定还要去老宅走什么敬茶的流程？
这不就跟真的结婚一模一样了吗？不是吧！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
“算是流程，走一下吧，去完老宅回你娘家，抓紧时间吃，今天的事情还真的不少。”
他说的一脸坦然，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做这一切一样。
可是他明明开始没打算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