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兮一脸茫然，然后看见卢清安那带着质疑与寒意的目光，瞬时间只觉得心一沉。
是的，卢清安这是在质问她。
他问她，辛木兰此时的病情一切都还算稳定，她是不是很失望。
好似有什么东西兜头而来，将她整个人都给笼罩在一股无形的重压之下。她的呼吸沉闷，就连心口，都是闷闷的。
“清安，你在说什么呢？”
她难以置信，却依然保持着温和与平静，稍稍上前几步，朝他的跟前走了过去。
卢清安抬眼看着她，四目相对，原本的质疑与猜忌渐渐化作了哀凉。
“江晓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会和我结婚？”
她看着那张明明应该是愤怒是冷漠，却显然是一张伤痛与悲哀的脸，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剜了一下一般。
“当然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爱你。”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柔和却又十分笃定地，“清安，我爱……”
那个“你”字还并没有说出口，卢清安的脸突然别向了一边。
江晓兮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距离他的脸只有短短的几厘米，却不敢继续再上前。
卢清安是在嫌弃她，所以他竟然躲开了她的手。
“你爱我？是吗。”
卢清安目光哀凉地看着她，两道狭长浓密的眉毛微动，似蹙非蹙，“真好，我也是爱你的。”
明明是应该在说情话，可是偏偏却是这样的淡漠而令人绝望，明明是爱，可是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薄凉。
江晓兮忍住一颗慌乱的心，和眼眶里随时要落下来的泪水，强撑了一抹笑意，“是啊，所以，我们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和卢清安在一起，这样的愿望从来于她都是那样的奢侈。
她从未想过永远，只是一直告诉自己应该去勇敢跨前一步，和他在一起。
腰间蓦地一紧，是卢清安的手臂横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给拽坐到了他的腿上。
明明是浓情蜜意的一个动作，可是此时，却竟然又是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
“江晓兮。”
他的目光沉沉，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一般，想要松手将她给放开，又不舍得。
卢清安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
看着她脸上渐渐浮起温柔的神色，嘴角蓦地一笑。
“给我生个孩子吧！”
江晓兮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下一刻，他突然将她打横给抱起，大步走向一旁的房间，直接将她给丢在大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清安不要！”
“为什么不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着自己的衣扣，然后粗鲁地吻上她的唇。唇齿纠缠间，仿佛感觉到嘴里有一股的腥甜。
是他将江晓兮的嘴唇给咬破了。
卢清安稍稍缓了一下，看见江晓兮已然是泪流满面。
“我们这么相爱，也是合法夫妻，给我生个孩子，你不愿意？”
他显得有些失望，可分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江晓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神色。突然，蓦地一把狠狠将他给推开。
“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我要你给我生的孩子！”
卢清安双眼瞪的大大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染上一层绯红，好像喝醉酒的模样。
她倒是真的希望，他仅仅只是喝醉了酒，而已。
“不可能！”
“为什么？”
江晓兮将身上的衣服给整理好，突然从床上跳下来。
“卢清安，你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平静，“现在，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是的，我丧失了生育的能力，我不可能再生孩子，也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卢清安原本因为激动而憋的通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若说他刚刚所有的冲动就像是利器，爆发出来是为了伤害江晓兮，此刻，这些利器却全部统统都又射回了他的身上。
出去的时候有多么的用力，此时将自己伤的就有多么的深。
许久，他突然缓缓地，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
是的，明明，他都知道。
明明，他也都不在乎。
可是为什么此刻，这一切竟会用来，刺向了江晓兮。
最后，是将他们两人都伤的体无完肤。
他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件事情来伤害她，可是终究，他还是做了。做的这般的决绝，而无情。
卢清安摇摇头，又使劲地摇了摇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狼狈地，颓丧地，一点一点地，从床上起来。
他衬衫的扣子已经被自己给解开了，凌乱而又颓唐，和他此时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
江晓兮站在窗下看他，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而又冰冷。
“你都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问我？”
明知道她不能生育这个事实，却要用生孩子的事情来伤害她。
卢清安背对着她，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神情是冰凉淡漠的，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江晓兮，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因为我爱你！”
不再是先前的温柔和缓，而是干脆肯定。
“为什么要嫁给我？”
“因为我爱你！”
“江晓兮！”
她的平静与笃定终于让卢清安不能够平静，“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我？！”
“我也再说一遍，因为我爱你！”
她的目光中是一股难言而喻的倔强，说的坦坦荡荡，说的肯肯定定。
卢清安只觉得一口气蓦地从心头涌向脑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江晓兮！”
他突然抬起手指向她，瞪圆的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有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你骗我！”
他顺着床边重新又坐了回去，已然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满脸是委屈而又无奈地，“江晓兮，你又骗我！你怎么可以又骗我？”
江晓兮始料未及。
如果说，他在得知她刻意隐瞒他不能生育这件事情之后而产生了愤怒，那么此时他这般悲伤委屈的毫无预兆的痛哭，完全已经让江晓兮出乎意料了。
“我没有骗你……”江晓兮稍稍缓和了语气，“我要和你结婚，我嫁给你，当然是因为我……”因为我爱你。
“你父亲的死和我妈有关。”
卢清安突然说道。
江晓兮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床边痛哭，却冷不丁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男人，只觉得耳畔呲啦作响，就好像有些事情就像是遮着一块布的秘密，终究要揭开了。
“而你对这一切，也都清楚的知道。”
卢清安抬眼看她，像是想要从她的眼神里得出什么不一样的结论，“是这样的吗？”
有些事情，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便再也遮掩不住。有些事实，也终究是事实，终究会暴露出来，怎么也隐瞒不了的。
“是。”
她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那你说你嫁给我，是因为爱我？”卢清安终极还是克制不住地站起身来，“江晓兮，你又是在利用我！”
上一回想利用他为江济州翻案，所以才靠近的他，和他重新在一起。
而这一次，是因为想要报复辛木兰，所以才会选择与他结婚。
“你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父亲的死与我妈有关，你也明知道我妈一直都竭力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你偏偏要利用自己的婚姻，来和我结婚，让她被迫接受这一切，让她无奈愤恨，永远不得安宁，是吗？”
江晓兮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她的一双眼睛有几分深邃，抬眼看人的时候总仿佛带着几分忧郁，十分的迷人。
只是这样迷人的双眼终究抵御不了她那无情的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