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刚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叶煞打断了：“时间紧迫，随我来，边走边说。”
说着，他当先走到了一个书架面前，伸手在一个精致的花瓶背后的某块凸起的墙面上快速操作了一下，以萧钦的目力，甚至都没有发现他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在叶煞收手回来的时候，整个书架前面的一块地砖忽然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了，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道入口。
叶煞再次转身看着萧钦，还是产生了一丝犹豫，但开口时，依旧是他往日冷硬的模式。
“进了这地道，就回不了头。”
萧钦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在战斗中被破坏了的新年盛装，叹了口气，也没管叶煞的警告，挽袖束襟，便从叶煞身边，利利索索地跳进了地道里。
叶煞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便也跟着跳了进去，随后地砖便重新合上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地道里空旷而安静，虽然黑暗，但是却似乎通风防水做得很好，没有憋闷感，除却些许灰尘，倒还算整洁干净。
两人在寂静黑暗里快速而无声地穿行，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喧闹连绵，隔着地面都隐约能听见外面闷闷的爆竹声响。
“对了，过年好啊……”
“你要小心大泽皇室……”
两人同时开口，却都一句话没说完便住了口。
黑暗里两人看不见彼此，但是却都有点微微的惊讶。
叶煞很久没有听过人和他说这一句过年好了。
虽然在他的计算中，大泽皇室的除夕夜宴是他潜入皇宫很重要的前提条件，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天是除夕，是辞旧迎新，阖家团圆，亲朋好友之间互道对彼此来年平安祝福的日子。
他委实太久太久没有注意过这个日子了，或者说从小到大，这个日子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只有师父会偶尔提醒他一些新年的习俗什么的。
而萧钦则是惊讶于叶煞这个提醒，同时有些微微的警惕，难道大泽皇室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准备动手了吗？
两人因为惊讶而陷入的沉默，很少见地被叶煞先打破了：“谢谢，过年好。”
萧钦的注意力却被彻底转移了：“你发现了什么？大泽皇室决定要提前对我动手了吗？”
叶煞却更加有点惊讶：“你知道他们要对你不利？”
“嗯，从我生下来好像就决定了。”萧钦苦笑，“不过有牛人保了我到二十岁，说实话没几天了。”
叶煞却有些微微皱眉：“可是为什么呢？就算牧野和大泽近年来情势紧张，但是却也不至于要对质子动手啊。”
“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萧钦好奇，对他的必杀旨意其实是很机密的东西，而且因为摆渡人横插一手的原因，大泽皇室更是将这件事保守得严不透风，连云灵儿姐弟俩都不知道。
“大概十年前，曾经有空桑夜归人来向我师父请求一次占卜，那次占卜的卦象，最终验证在了你身上……”
“你师父？”
“家师神算子。”叶煞这才想起来萧钦是不知道自己师承的。
“哇噢！”萧钦惊叹的同时又有点泄气，又一个国封传承。
按理说他也算是青年才俊名门出身，但是无论是老爹还是干爹，首先都说不上是师承，其次出去行走江湖的时候，自报家门无论是“牧野萧氏”、还是“顾氏商会”，都显得太像纨绔子弟了，一点都不拉风。
“不过难怪你会知道这里有条密道。”萧钦也明白了为什么叶煞能这般轻车熟路地出入大泽皇宫和顾府。
毕竟这种深宅大院和皇宫禁城的风水格局制式都是很重要的，而天下关于这些奇门之术，最精通的肯定就是神算子了，一脉传承下来的手艺，叶煞当然都能了如指掌。
“不过夜归人的占卦应验到我身上，为什么你要提醒我小心大泽皇室？”萧钦有点奇怪叶煞提醒他要小心的主体，他大概知道夜归人占卜的是什么，但是要报仇也该是夜归人，怎么会提醒他小心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泽皇室呢。
毕竟他六岁时候干掉的那个倒霉夜归人，能够卧底在皇室这么多年，肯定地位不凡，不明不白地死了，肯定要寻个究竟，虽然请人算卦这种事情有点玄乎，但是杀手行事何必要证据呢，有个线索就够了。
“因为卦金最后是大泽皇室付的。”叶煞平静地道，“而且他们送来卦金的时候，还又专门请我师父验证一则预言，但是因为涉及天机因果太深，我师父只听了来意就有些心惊，不敢牵涉过深，直接回绝了他们。”
“什么预言？”
“紫薇临尘，帝路无疆。”叶煞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句预言其实已经流传很久了，据我师父说，他还没有见过紫薇临尘的命格。”
“难道我就是这个什么‘紫薇临尘’的命格？”萧钦心下略微沉了一下，他虽然不信宿命因果这种事，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出生时，顾毅给他种下命轮的时候，《流源仙典》的提示音里确实提过“紫薇临尘”。
但是宿命这种东西，他拒绝相信，即使不信生死却有了来世，可这和宿命论是两回事。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并没有传承我师父的占卜之术，”叶煞淡淡道，“不过宿命这种东西，即使我师父钻研了一辈子，甚至臻至国封之境，却也不敢断言有无，只看你自己是不是在意了。”
“管他呢，反正我不信，即使有宿命这东西，我该做的事儿还是按照我自己愿意的来，如果我的心意都是宿命安排的，那我就接受他。”萧钦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
“是吗？”叶煞听了他的话，却有点微微走神。
是啊，其实这世上谁不是按照本心行事呢？但是世事无常，多不如人愿，大约把这种不如意推给宿命，会让人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好受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