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那些怨气随着这些话像排污水一样发泄了出来,关榆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快感,“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好,既然你不想说,那么就由我来说,你不同意我和他婚事,嘴里说着是为了我好,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怕到时候你的身份被揭穿,你怕别人笑你,你怕别人看不起你,你更怕我也看不起你,因为你当年做了违背良心的事,你就是个第三者,你抢了别人的……”

“啪!”

关榆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她的脸颊已经被打偏了,不大不小的浴室里死一般的安静下来,只除了阮美丽粗喘的呼吸声。

这一下的力道极重,连口腔里都隐隐做疼,脸颊上已经麻木了,关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缓缓抬起了头,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你、打、我!”

阮美丽愣愣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咔嚓’一响,已经被雷慰夜从外面开了锁进来。

他刚一开门,还没有看清里面是怎么回事,迎面跑过来一个身影,推开他就飞奔了出去。

跑出去的人正是关榆,雷慰夜来不及多想,已然迈开步子追了出去。

两个一前一后的相继出去,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伸头往浴室里一看,这一看吓了他一跳,立刻跑了进去,大叫道:“亲家,你怎么了?怎么晕倒了!亲家!”

十八岁那年,关榆不像别的女孩,别人收到的成人礼不是衣服就是鞋子,而她收到的却是一份遇难通知书。那一整年的夏天,她都沉浸在痛苦之中。那个时候她就像,这或许是她以后人生里最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她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完全否定了当时那个想法。

她现在悔恨交加,悲痛不堪。

蜷缩坐在长椅上,将自己抱成一团,等着医生给她决定。

阮美丽被她气的晕过去,现在正在抢救。关榆当时气愤阮美丽给了她一巴掌,一气之下跑出去,可是还是走到多远,雷慰夜救出来将她拉住,将她激动的情绪控制下来,接着就听到老爷子在酒店房间里的呼叫。

进房间一看,她当时腿都软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巴掌。

她多混蛋啊,现在想想,她居然当着她母亲的面,说出那样一翻难听的话出来。

如果她妈真出了点什么,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雷慰夜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又将老爷子送了回去,再度来到医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关榆坐在长椅上,将脸埋进膝盖里,周身透着悲哀的光芒。

他心里钝钝的疼,这种疼是由她身上转移到自己心里的,他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可是现在真的能体会到,看自己所爱的人伤心难过,他也会跟着心揪起来。

身体一歪,关榆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了过去,熟悉的气味钻进她鼻子里,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一刻,她心里莫名的惶恐,因为他的到来,而稍稍心安。

雷慰夜陪着她坐了一会,才将她的脸抬起来,盯站她脸颊上看了一会,指尖在她肌肤上细细摩擦,轻声问:“还疼不疼?”

关榆摇摇头。

“都肿了。”雷慰夜无奈的叹气,“丈母娘下手可真狠。”

关榆垂下了眼睫,极轻的一句:“是我该打。”

雷慰夜皱了皱眉,她这个样子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他不知道在浴室里她跟她母亲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争吵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木门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听的不是很清楚,并不知道她们为了什么事情争吵。。

想了想,他正要开口询问,没想到病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医生穿着白大褂走了出来。

关榆立刻从雷慰夜怀里出来,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去就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接过护士手里的病例本后才说:“病人是一时气血攻心才昏迷了过去,现在已经醒了过来,没什么大碍了。”

所以的担忧和那颗吊起来的心,在这一瞬间放了下去,像卸下一块石头,她竟然有些站不住脚的感觉,雷慰夜眼明手快,立刻将她给稳住了。

“谢谢医生。”关榆松了口气,眼泪却这在一刻毫无征兆的掉下来。医生看她喜极而泣的模样,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说了,“病人查出来患了癌。”

仿佛有人拿着棒子朝她当头一棍,关榆愣愣的问出来:“你说……什么?”

医生面无表情的说:“胃癌。早中期,良性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发着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雷慰夜让那医生走了,想扶她过去坐下休息一下,关榆却伸手将他推开,蹿进了病房。

房间里,阮美丽闭着眼睛睡在床上,关榆坐在床边看着,静下来细看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母亲都这样老了,眼角生了细纹,已经不在她记忆中的年轻样子了。

她看着看着,又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的流下来,她也不伸手去擦,任那些泪水打在床单上,这个样子更让人心疼,雷慰夜站在一边眉头紧蹙。

关榆一动不动坐在床边上,紧紧拉着阮美丽的手,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过了快二十分钟了,雷慰夜心里憋闷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将关榆从床上拉了起来,动作不算温柔的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泪。关榆甩开了他的手,又要坐下去,他手劲很大,偏偏不让,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下来。

“你放开我!”关榆的声音不敢放大,怕吵着阮美丽。

雷慰夜像是根本没有听进好的话,只是说:“你这样你妈就会醒过来?药效过了她自然会醒,你干坐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关榆赌气似的说:“没用我也要坐在这里,看着她也是好的,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我气的。”

“你别任性了。”雷慰夜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现在的稳定期还没过,到时候出个意外,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嗯?”

他这样一说,关榆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好半响后,她终于抬起了头,缓慢的说:“这个孩子不能要。”

“你说什么?!”雷慰夜额头青筋一跳,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只觉得她是不是傻了。

关榆继续说道:“我妈说,这个孩子我不能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把她气着了。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可是当时我不知道怎么的就糊涂了,我不该的,都是我不好。”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喃喃自语了。

她这个样子,令他心里有些发慌,想也没想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安抚她:“别担心,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别担心。”

关榆却猛的从他怀里出来,一把抓着他的衣袖,“如果我妈真要我把孩子打掉,真要把我弄回去,那我该怎么办?她现在生了病,我不能在气她了,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雷慰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大大小小办过那么多的案子,从来没有觉得棘手过,可是现在,他却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担心,总有办法解决的,我会解决的。”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道。

关榆愣愣的点头,又愣愣的摇头,没有说一个字,一只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雷慰夜的手包着她的拳头,声音不由自主放低下来:“我在这里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隔壁,你先去休息,我来守着,到时候阿姨醒了我就去叫你,嗯。”

关榆正要说话,病房里突然又插进了一个声音:“榆儿,听他的话,先去休息。”

先是一惊,接着猛的又一喜,关榆立刻坐在床上,声音哽咽的叫:“妈,你醒了。”

阮美丽笑了笑,似乎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雷慰夜转身就要去叫医生,阮美丽却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突然出声:“等等。”

脚下步子一顿,他停了下来,回身问道:“阿姨您还有什么事?”

“不用叫医生了,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没什么事了。”阮美丽缓了缓,想从床上坐起来,雷慰夜立刻将枕头垫在她背后,扶着她慢慢坐了起来。

关榆却有些急:“妈,要叫医生来看看的。”

“你出去!”

“什、什么?”关榆一怔。

阮美丽抬眼看她,“你先出去休息,我有话跟他说。”

关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雷慰夜,雷慰夜却将她拉了起来,说:“听话,先去休息,然后在去吃点东西,我已经叫人送过来了,马上会到。”

两个都坚持,关榆说什么他们也不听,她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按雷慰夜说的,果然隔壁就有个布置好的房间,她在床上半躺了一会儿,也果然如他所说的,很快就有个送了份吃的来。关榆吃不下,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小粥,就将勺子放下了。

她不知道她妈为什么会单独留雷慰夜下来,也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可是心里却很着急,这份着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衍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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