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眼睛圆瞪,干瘦的脸上露出狰狞,咬牙切齿道:“夫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窦蔻微笑,心想,果然有门儿。

便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在说鬼市,说韩总管,希望你能帮我们将他绳之以法。他手里的这种毒药实在是太过歹毒,比起砒霜之毒还要毒上百倍。那可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毒呀,明明是毒却经常被人误认为时疫,就是死了也当是意外。

这要是被坏人得到那还了得?得了时疫死的人朝廷一律焚烧。那些死者家属何其不幸?无法向投毒之人索命不说,还没法让死去的家人入土为安,无法申冤的人能被祖先接受吗?”

这个时代,家族观念相当浓。不论生前还是死后,生入祖谱死入祖坟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听完窦蔻的话,大管家反而冷静下来了,摇头道:“小的不知大管家在说些什么。”

窦蔻有些失望,难道不是她猜测的那样,没忽悠成?

“没说什么,就是问问而已。”窦蔻便不在这上面乱说了,“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为谁做事?你最近一次来阴阳街是什么时候。”

这个回答让大管家措手不及,其实他是很想听听后续的。

窦蔻看大管家怔愣的样子心思又活了,“怎么,不想回答?”

“不,不是。”大管家否认,然后又摇头,“不是这样的。小的是……,小的不知道夫人问的是什么,小的就是府衙里的小小管家而已,是个土生土长的青城府人。”

窦蔻哼道,很干脆地将水生给卖了,“知道水生吗?他是肃亲王的人。有一日他跟踪过你,看到你来到阴阳街后就不见了。我问你,那日去阴阳街所谓何事?”

大管家道:“小的进了一家店,买了三尺布。我家亲戚的孩子要成亲了,我得随礼。”

窦蔻再问,“哪家布庄?”

“这……。”

“你进了那家店实则是进了鬼市吧?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得好,免得皮肉受苦,愧对父母的生养之恩。”

大管家抬头看着窦蔻,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言不发。

窦蔻也这么看着大管家,心里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人的存在很重要,不妨大胆假设一回。

“原来你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谈,不如咱们再来谈谈鬼宅吧。”窦蔻笑道,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想看这人脸上的任何表情。

大管家眼皮一抬,脸上的表情有那一瞬放松,然而他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窦蔻再笑,她猜对了,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曾打听到鬼宅为什么会被称之为鬼宅。是因住在那里的祖孙三代一家得了时疫死去后又无人入住,这才慢慢地成了鬼宅。可是鬼市就建在鬼宅下面,普通百姓听到这里肯定会说那是因为鬼宅在上,才会吸引众鬼来在下面建了个鬼市的。

可大管家不普通百姓,不会这么无知。鬼市的建立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那利用井口作为通气口的想法实在是妙。挖一处地下交易市场可不是个小工程。我想,鬼市的主人一定是看中了鬼宅的位置才下毒的,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土层好,适合挖密室。”

“所以你怀疑下毒者是韩总管?”大管家抬眉,终于接话了。

窦蔻笑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怀疑的。你是土生土长的青城府人,知道鬼宅的主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吗?”

大管家叹道:“老一辈是泥瓦匠,小一辈有学木匠的,也有学机关术的,一家人老实本分。街头有两个铺子,日子过得极为殷实。”

话说到这里,大管家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了,窦蔻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接着说。”

老管家摇头道:“小的没什么好说的。夫人还是放小的回去吧。”

“大仇不报了?”窦蔻道,“我知道你曾在鬼宅后院烧过纸钱,为什么?”

老管家拱手道:“夫人在诳我吧,小的不奉陪了。”

“你就那么相信你一家老小不是韩总管杀的?”窦蔻又道,“鬼市的建成有你一份力吧?或许厨神楼的地道也有你的功劳。你年纪不小了吧,不想赌一赌?”

“赌什么?”大管家一改往日那猥琐样,目光炯炯地看着窦蔻。

窦蔻笑道:“赌赢了,你就能真正的为家人复仇,赌输了,事情也就这样,不会变得再坏。你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赌吗?”

大管家咬了咬牙,沉默片刻道:“怎么赌?”

“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你都为韩总管做过什么事?”窦蔻道,“得胜钱庄的银子现藏于何处,还有那批官盐去了哪儿?”

大管家突然哈哈大笑,“那我若赢了,夫人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窦蔻认真地说:“为你全家复仇,灭掉韩总管一伙。我保证!”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大管家再问。

“除了大仇得报,什么也得不到。”窦蔻道,“说实话你年纪真不小了,说不定哪一天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既然注定都是要死的,何必计较得失呢?这些身外之物能比得上为家人复仇?”

大管家哈哈大笑,“夫人这是空手套白狼呀。”

窦蔻摊摊手道:“那要看你让不让我得利了。你们在青城府已是穷途末路,灭亡是迟早的。既然能让自己一家人的血仇得报,又能造福青城府百姓,这么好的事为何不做?你这大管家能从前任知府做到现如今,说明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有聪明的选择。”

大管家笑道,“夫人才真是聪明人。没错,我是认识韩总管,跟以前的老韩总管关系还不错。正如夫人所想的那样,鬼市是我带人建的,厨神楼的地下密室也是如此。”

“为何要助纣为虐?”窦蔻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幸好她比较会忽悠。

大管家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起来,“夫人不是说要为我复仇吗?我就是要为家人复仇才跟从韩总管的。”

“坐!仔细与我说说。”窦蔻先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一点都不像是审问犯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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