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希脸上满是泪水，啜泣不止，我试图用轻拍后背的方式来缓和她的心情。
“札希，不要怕。”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出声道。
“术大人说你们是无常，我们必须把你们永远困在奇哈，这样我们才能继续活下去。”她抹着眼泪说。
看来那位术大人并非一个简单角色，侧眸看了小默一眼，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他究竟是怎么猜到小默的真实身份。
“喵……”
蓦地，帐篷外响起一声轻飘飘的猫叫声，札希当时双眼惊恐状，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脚掌不住的朝后蹬，左右张望并抱紧了自己。
“札希……”我伸手想去安抚她紧张的情绪，手刚触碰到她，整个人就像反弹一样，双手挥舞着想打开我。
“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会说的，我保证，我发誓。”札希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嘴中不住的嘟囔着。
我开始有点不敢靠近她，因为此刻她的状态就好像是精神病院的疯子，赵洹将我从札希身边拉开。
是那声猫叫的原因。
我立马冲出帐篷，围着帐篷找了一圈，始终没有看到一只猫的影子，沙漠里怎么会有人养猫呢？
苏秒，难道是她？
回到帐篷里，我上前试着询问：“是……苏秒吗？”
试探的语气轻声问札希，当她听到苏秒这两个字的时候，发疯一样的狂笑起来，双手不住的交叉捏着自己的骨节。
“红眼睛、大嘴巴、长指甲！那么丑，术大人怎么会喜欢她呢？喜欢的人是我，是札希才对。”她张嘴仰天长笑，难以置信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一瞬间变成疯子。
“她说红眼睛、大嘴巴、长指尖？”我一遍遍斟酌札希的话，这样的形容，怎么样都无法理解为苏秒的样貌，她看上去清纯无害，怎么会有这样的面目呢？
“你确定吗？札希？”我很想从札希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只可惜的是扎希已然无法给我们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
小默见此时的状况有点不受控制，上前打晕了扎希。
札希倒地的时候，小默在她头顶处伸手，掌心黑色的雾气溢出，径直朝着扎希的头部蔓延。
见状，我立马上前一把握住小默的手掌，十指紧扣，一股极度刺骨的寒冷感，从手心钻进手臂。
他蹙眉，立刻收回了手中不断往外溢的雾气，“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本能的阻止了小默的举动，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出沙丘上看星星时的画面，他掌心的黑雾包裹着残肢断臂的情景，让我一时心房直颤，遂阻止了他刚才的举动。
“你要干什么？”我怕他杀了札希，开口反问道。
“消除这几分钟的记忆。”他冷静道。
啊？消除记忆？听闻小默并非想杀札希，我才堪堪松开了紧握住他的手。
他再次抬手朝着札希的脑袋，一股黑色雾气顺着两边太阳穴钻进头部，没有再出来。
那股雾气能消除人的记忆？
“不再收回吗？”我疑惑着。
“不，她活了六百多年，脑海中的记忆纷繁复杂，并非顷刻间就能消除的，让牵魂雾残留在她脑中可能会好一些。”小默解释道。
原来他掌心的雾气，还有这名字。
牵魂雾，是黑无常用来牵引死者记忆的一种存在。世间普遍存在着诸多痴情多恨的魂魄，他们在死后不想要忘记生前挚爱亦或者未得到报复的仇恨，在引渡这样的魂魄时，黑无常需要用牵魂雾来进行记忆干扰，短暂记忆会直接消除，死者怨念极深的情况下，只能混淆他们的记忆，让魂魄没有那么强烈的潜意识挂碍，让顺利踏上黄泉路。
我猜想小默这么做时，是否就已经放弃了从札希身上获取的线索切入点的想法。
眼看着札希昏睡在我们的帐篷之中，午夜此时已经过半，月亮正在我们的头顶上，外面的祭祀仍旧没有停止，篝火越烧越旺盛，靠近篝火旁的帐篷，外侧的篷布都被焰气蒸得热热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札希是不是已经不能为我们提供线索了？”我担忧的看着小默，我们只有三个人，外面却有成百效忠术大人的奇哈族人，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正面冲突，我们明显是绝对的劣势。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忧，伸手揉了揉额前的碎发，他是在示意我不要担心。
“札希不会昏睡太久，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牵魂雾就会迫使他醒过来的。”正说着，小默率先走出了帐篷，带着我们绕后，藏在帐篷后方，朝里扎了几个小孔。
于是，一人露着一只眼睛朝帐篷里看，里面札希在地上昏睡过去。
屏住呼吸，可能要安静等待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小默在一旁割破自己的手指，将溢出的鲜血抹在我的脸颊上，湿漉漉的感觉，淡淡的腥味从脸侧肌肤渗入肌理。
“这是干什么？”我小声问他。
“遮掉你皮肤上的味道。”他没看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帐篷内的情形。
没多想，继续通过着指头大小的孔，朝里打探。
等到过去将近四十分钟左右的样子，那声猫叫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不是在帐篷外，还是在帐篷内响起的，那时候夜半我还是半打盹的状态，这一声倒是冷不丁把我给叫醒了。
朝着里面张望许久，突然间，在床下的边缘处看到了一只猫，一只浅棕色的猫咪。
如若之前对苏秒的身份多少有点怀疑，还曾认真辨别过，相信她应当只是个长相与苏秒颇有几分相似的汉族姑娘而已；可是这一刻，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女人，她就是苏秒！
那只猫，现实中梦境里，重复出现，绝非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现在，它正趴在床边冲着札希有一下，没一下的叫，仿佛是在试探她是真的昏睡还是假的昏睡，数次尝试以后发现札希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才迅速离开了房间。
我们赶紧跟上，但是猫的速度太快，只见它“嗖”地一声蹿进了一顶红色的帐篷，那正是术大人的帐篷。
“能自由进出术大人房间的，只有苏秒小姐。”身后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太突然，我差点尖叫。
回头一看是札希，她平静的看着我：“怎么了？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怎么会睡在你们的帐篷里，你们盯着苏秒小姐的猫做什么？”
一连串问题袭来，我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她的哪一个问题才好。
“没什么，早点休息。”小默反常的搂着我的肩膀，大手按住我朝我们自己的帐篷往回走。
这一连串，让我自己整个都是吃惊的状态，为什么突然又回去？
刚回到帐篷，小默和赵洹迅速拉进篷布两边，留出一丝小缝隙来。
“你们在看什么？”
“嘘！”赵洹将食指放在唇边上，让我噤声。
我也拉开点细小的缝隙，朝外看。
看到札希愣愣地望着我们的帐篷良久后，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再朝身后红色的帐篷望去，双手紧攥成拳，朝那方向走了过去。
她还未走到时，苏秒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用鲜红色的纱巾将整个头部都围起来，我没有想明白的点在于她们两个为何都深夜避开人群出去，札希还跟踪苏秒。
苏秒回头望了几眼，札希立即躲在一边，学样子反转架在火焰上的烤全羊，等苏秒不再回头时，再稳步跟上前去。
我难得会在札希那张热情洋溢，简单纯真的脸上看到阴鸷的表情。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想要做些什么，那表情看上去决绝。
“走，我们也跟上去。”赵洹说，他觉得一定有问题，在某个方面。
“记忆的偏转和混淆，在一定程度上回导致狂怒暴走。”小默淡定道。
我听到这话，当下就无法淡定了，眼看着她们二人一前一后，直到走过了至少三个沙丘头。
在第四个沙丘下，苏秒猛地回头。
“跟了那么久，你竟然也不觉得累。”苏秒回头嫣然一笑，与身后的札希直面相对。
“你跑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腾格里沙漠，你都不累，我怕什么。”札希邪笑着说。
这与我往日看到的扎希简直判若两人，她的单纯热情全无，有的只是冰冷的态度，还有眼腾腾杀意。
“你想做什么？”苏秒皱眉。
“嘘，声音小一点，别把大家给招来了。”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札希速度飞快，在边上的沙丘里挖了几把，从中拖出一个人，发丝散乱，堆满褶皱的脸庞上满是伤痕，已经失去了知觉，正是奇哈部族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她双手有力的提着老者的双腿，将他从浅埋的沙子里拽了出来，看着苏秒，嘴角的笑更加张扬。
笑到极致张扬的时候，拉起老者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一大块血肉直接被撕了下来，登时吓坏了苏秒。
“原来你是凶手！”苏秒惊讶状。
“不不不，别乱说，你才是！”札希的血盆大口里，鲜血直流。